吃過早餐,便要乘車去學校。
離開之前,江柏溫餘光掃過茶幾,果盤擺滿新鮮可口的當季水果,唯獨不見一把水果刀。
*
雖然江柏溫嘴上說着,盡量不去抗拒她。
但一對未成年的男女同學,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甚至還睡在同一間房,說出去,對兩人聲譽影響都挺大。
距離學校還有幾百米,江柏溫讓司機在人少的地方,放她下車。
林意安沒異議,從善如流地下車,走去學校。
遠遠的,就見到一片紅磚白牆的歐式風格建築,宗教色彩鮮明,莊重肅穆。
校徽高高懸挂在建築頂層,“博雅書院”四字遒勁有力,出自創始人之手筆,下方一行英譯“POK NGA COLLEGE ,”簡稱PNC。
一直以來,博雅書院被無數學生家長奉作“港城學校NO.1”,畢竟,考進博雅,就相當于一隻腳踏進了港三.大。
當然,家裡稍微有點錢的,早就準備出國了。
像江柏溫這種因家中變故,而中途轉學回港的,簡直罕見。
林意安就更别說,中五轉學,疊加新界轉港島,和道教學校轉基.督教學校雙重buff,堪稱曠古絕今第一人。
是以,當班主任領她進入教室,要她做自我介紹時,林意安避開諸多重點:
“大家好,我是Eon 林意安,今年17歲,很高興成為A班的一員,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她話音剛落,台下一片喧嘩,難得轉進一個漂亮女同學,男仔個個荷爾蒙躁動,問題好多:
“Eon同學,你有沒有老公仔啊?”
“什麼老公仔啊?那是男朋友,boyfriend!”
“你之前在哪間學校讀書?有沒有八卦講來聽下?”
“陳思穎生得靓,所以有個小名叫‘阿靓’,我看你這麼索(長得漂亮身材好),不如,叫你‘好索’或者‘阿索’,怎樣?”
“不行,新同學擺明比阿靓更靓,不如叫靓的二次方‘靓幂’啦。”
A班班主任是個後生仔,看在他們學習成績好,平日不給他添亂的情況下,饒是他們在課堂上嬉笑打鬧,他也沒太予以管教震懾,隻是象征性地說着“咪嘈”,要大家安靜點。
“喂!”莫名被cue,坐在第三排的一個女生,氣得抄起一支筆往後砸向那個男生,“番薯傑,你有沒有搞錯!拿我跟她比?!”
男生躲得飛快,無所謂地聳聳肩,笑得吊兒郎當:
“是咯,你同她都沒得比,真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自稱‘港城第一小姐’。”
陳思穎氣得又抓起一支筆來丢他。
見他再次躲過,女生怒騰騰地回過身來,淩厲目光打林意安那張初戀臉滑過,落定在左後方靠窗座位的男生身上。
清晨陽光明媚,落下一道在他桌角。
他一身白襯衫幹幹淨淨,分明置身三千紅塵裡,氣質卻超然卓絕,高挺鼻梁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做題模樣認真。
“江柏溫,你看他!”
她叫他,要他幫她讨一個公道,語氣仍是帶怒,但分明不太一樣,音調更高些,話音拖得更長些,含羞帶怯的少女心事暴露無遺。
“他有什麼好看?”他聲嗓一如既往地冷淡,像冬日冷泉。
一道題做完,習慣性地用中指抵着筆杆,在大拇指轉一圈。
江柏溫擡頭,望向講台上的人,再開口,嗓音隐隐帶一絲促狹的笑意:
“麻煩你找個座位坐下,不要影響大家上課……靓幂。”
最後那個稱呼一落,教室一片鼎沸。
“好啦好啦,鬧也鬧過了,大家收收心,上課了。”
班主任拿書拍了拍講台,示意大家安靜。
一間教室三十五人左右,單人單桌,位置就這麼多。
不知班主任是否有收到關照,林意安被安排坐在江柏溫隔壁。
兩人中間相隔約三四十公分。
林意安坐定後,在教室裡找了一遍又一遍,發現張婉怡真的不在,教室空着一個座位,她趁課間發短訊給她。
張婉怡沒回複。
“叩叩”兩聲,是她課桌被人屈指敲響。
入目,跟前那女生的裙子明顯改短了一截,裙擺卡在膝蓋往上十公分的地方,收窄的襯衫勾勒出纖細腰線。
再往上看,女生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一雙上挑的吊梢眼相當有特色,大抵是摻了點北方人的血。
“陳思穎?”林意安記得她姓名。
陳思穎“哼”了聲,下巴朝外一指,“我們出去談談。”
不知道要談什麼,林意安把手機放進校服裙兜時,指尖碰到冰涼的水果刀柄。
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