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遙天從上次莫名其妙遭偷襲開始，回家路上就一直很小心，但再小心也敵不過對方又是從扭曲的空氣中走出。

林遙天刹車停下，看着正前方西裝革履，手裡拎着一個正方形提包的中年男人，皺眉：和上次那個面具男一樣，這人也是從“傳送門”出來的。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男人的瞳孔是淺得發白的藍色，光芒也很淡，“你好，我叫鹿北時。不用緊張，我不抓你，隻是想拿你一管血而已。”

林遙天感覺自己像在做夢，大腦清醒，身體卻不受控制。他看見自己停好車，走向了鹿北時，伸出了一隻胳膊，鹿北時從包裡拿出一堆工具，手法專業地給他綁上止血帶，消毒，拿出采血針。

看到采血針離他手臂越來越近，林遙天閉上了眼。

等濕棉簽按在傷口上止血時林遙天才睜眼，也不知道是被痛覺刺激的還是鹿北時有意放松了對他的肢體控制，林遙天龇牙咧嘴地從鹿北時手裡接過棉簽摁傷口。

鹿北時收好林遙天的血，後退走進身後的傳送門，“拿完了，謝謝配合。”

肢體被控制的感覺瞬間消失，林遙天看着胳膊直抽涼氣，對着鹿北時消失的方向無聲罵了句髒話。

林遙天後怕地打了個寒顫，還好對方隻是來抽他一管血，而不是要他的命。這種無法反抗的感覺，很像被更高等級的純血種壓制，但又不一樣。剛才鹿北時用的，應該是“精神控制”。擁有這種異能的人，他以前也見過一個。

沐逸風回到家就立刻癱在軟沙發上揉額頭，剛才一直在使用異能，所以現在有點頭暈，但他心情很好，因為他找到了淩玥琪的弱點。

淩玥琪主人格不知道自己人格分裂的事，但她一直有所懷疑，所以隻要沐逸風強行把副人格的記憶塞給淩玥琪看，她就會害怕。身體裡有個一直想殺掉自己取而代之的人，換做是沐逸風也會毛骨悚然。所以淩玥琪挨揍時才會一直控制着情緒，不讓副人格出現。

他雖然能用林遙天的能力，但這些年基本沒用過，為了确保能一次成功，他還專門去找林遙天問了強行控制記憶的方法。

左手胳膊突然一痛，沒等沐逸風捂住，血就飙了出來，沐逸風急忙拿紙巾摁住傷口止血，沒一會兒，血流停了，沐逸風小心翼翼捂着傷口到洗手池清洗。

洗完出來正要給林遙天打電話問他出了什麼事，門鈴響了，沐逸風把手機塞回兜裡，擦了擦胳膊上的水迹，出去開門，“誰啊？”

門外站着一個穿着西裝的陌生中年男人，男人身形挺拔，氣質儒雅，“你好，我叫鹿北時。”

林遙天推着車回到家，立刻給沐逸風打了個電話：“喂？小風？我剛才又遇到一個說要拿我血的人，他的能力是精神控制，所以我反抗不了，被抽了一管血。抱歉，害你跟我一起受傷……沒被阿姨發現吧？”

“沒，我媽還沒回來。你說的那人，是不是叫鹿北時？”

“他怎麼會去找你？！你沒出事吧？”

“我沒事，他就是跟我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走了。”

林遙天松了一口氣：“他說什麼了？”

“他說，淩玥琪是純血種，除非自然死亡，都不會死，所以，讓我……想砍，想打，還是想……殺，都可以放開手腳去幹，隻要給他拿點淩玥琪的血就行……”

“他……他怎麼會知道淩玥琪？”

“不知道，但他好像知道我的過去，就像……他也能查看别人的記憶一樣。”

林遙天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查看記憶的能力隻有我和你有，他怎麼會……難道和我的血有關？”這就是他們一個個的都來拿自己血的原因？

“有可能。”

傳送門，精神控制，加上操控記憶……那個鹿北時到底是什麼人？林遙天不知道對方是否還有其他目的，隻得作罷：“……所以你怎麼想的？真的要去？”

沐逸風沒說話，但林遙天卻懂了他的打算，“你……自己小心。”

沐逸風：“嗯。”

淩軒送淩玥琪回家後再返回鹿北時家，天已經暗了，夏薇薇見他終于進門，立刻招呼他去廚房熱菜。

“好……”話音未落，淩軒就看到了鹿北時下樓，頓時緊張起來：“林遙天的血我還沒去拿，今天遇上了點事兒。”

鹿北時的家是躍層戶型，夏薇薇，淩軒和今夏住在下層，一般不會上樓，鹿北時則是一般不下樓，每次來都是宣布“任務”。

鹿北時無所謂道：“嗯，盡快。”

淩軒敏銳地感覺到鹿北時有哪裡不一樣了，鹿北時像是奇怪他的眼神，“你怎麼這麼看我？”

“……你之前不是急着要林遙天的血嗎？怎麼現在不着急了？”

鹿北時笑了一聲：“因為我相信你，你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的。”

鹿北時的語氣看似和平常一樣，但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淩軒低下頭不與他對視，走向廚房。

擦肩而過時，鹿北時語帶憐憫地說了句話：“你不愛吃肉就說，沒必要硬逼自己吃，我之後少買點，省下的錢給你當零花。”

是的，憐憫。

淩軒打開冰箱，拿出夏薇薇給他留的菜，放進微波爐，他轉身面向鹿北時，左拳在身側緊握，嘴角上揚，語氣輕松：“我挺喜歡吃肉的，你别編借口扣我夥食。不過你要是樂意，錢倒是可以多給點。”

目送淩軒進了廚房，鹿北時滿意地握緊手裡的紅水晶，記憶類異能的施放非常隐蔽，隻需與他人對視就可以知道他的所有記憶，而被查看記憶的人，看上去完全沒有察覺。

鹿北時回到樓上，穿過滿客廳的圓柱形容器，回到自己房間，反鎖，開燈，推開了浴室門。

浴缸裡的少女還在沉睡，面容恬靜，像做了什麼美夢不願醒。

鹿北時看着手中的紅水晶，蹲在浴缸邊，猶豫了一下，伸手撥開浴缸裡的少女的眼皮，發動能力，查看她的記憶，然後他看到了滿眼的火。目光所及沒看到任何可燃物，隻有熊熊燃燒的烈火，如果不是感覺不到燙，他差點以為這火是真的。火焰消失，隻剩黑暗。

能力再次發動，卻沒看到其他畫面，鹿北時皺起眉，再次發動查看記憶的能力。

這回他還是什麼都沒看到，但聽到了幾句對話：一個男聲問：“不回來了？”

少女的聲音帶着笑意回答：“不回了，有緣再見。”

男：“你想好要去哪兒旅行了嗎？”

少女：“……你是打算到那兒跟我偶遇嗎？”

男：“沒，我就問問。”

“雲南，去看‘風花雪月’。”

像是記憶主人有所防備，聽完這段對話就再也看不到聽不到了，使用記憶操控能力的副作用發作，鹿北時頭痛欲裂。複制儲存來的能力隻能用四次，現在四次機會都已用完，不過他手上還有林遙天的血，等頭疼緩過來後他還能繼續查看少女的記憶。

沐逸風換了套平時不會穿的衣服，戴上帽子口罩，早早出門，去了淩玥琪租住的小區。

這裡管理很寬松，别說門衛，連監控攝像頭都隻有一個，就安在小區招牌上，沐逸風整了整帽檐，低頭進入小區。

這裡的樓房看着有些年頭了，估計離拆遷不遠了，怪不得住戶那麼少。棟号用紅漆寫在牆上，2棟209，沐逸風按照之前在淩玥琪記憶裡看到的信息走到了她家門口，敲門。

門裡傳來淩玥琪警惕的聲音：“誰？！”

沐逸風不回答，聽着門裡的動靜。這牆很薄，他甚至能聽出淩玥琪拿的防身武器還是之前那把美工刀。

門鎖轉動，門被打開。

淩玥琪拿着刀舉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查看情況，沐逸風快速把電擊器摁在淩玥琪手上，美工刀掉落，電擊器放到淩玥琪脖子上，淩玥琪倒地。沐逸風推門進入，關門。

為防萬一，沐逸風把淩玥琪的手腳綁好，嘴巴用膠布封住，然後坐在旁邊等她醒。

淩玥琪終于睜眼，看到沐逸風，掙紮後退，想要喊叫卻喊不出。

沐逸風拿出口袋裡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着警服的男人，“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淩玥琪看着照片上的人，疑惑地搖頭，沐逸風撕開她嘴上的膠布，問淩玥琪：“你搖頭是想說你不記得？”

“是，我不記得……”

“好啊，那我就幫你回憶一下你是怎麼殺掉他的。”沐逸風抓住淩玥琪頭頂的頭發，發動能力，強行讓她回憶當時發生的事。

可隻看到了一片空白。

哪怕是用她記得的最早記憶倒退回想，也想不起來。

“怎麼會？”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聽到淩玥琪痛苦的道歉聲，沐逸風驚覺自己還緊抓着她的頭發，下意識松了手，淩玥琪倒回地上。

“不記得……行，那我就以另一個人的視角讓你看看當時發生了什麼。”沐逸風再次發動能力，把林遙天給他看過的那些記憶放給淩玥琪看。

這段記憶是林遙天的視角，小淩玥琪站在樓梯上，小林遙天朝淩玥琪開槍，命中她的額頭，自己卻被後坐力震得向後摔倒，小淩玥琪眼睛亮起藍光，她身邊的利箭猛地朝林遙天刺過來，然後沐逸風的父親沖過來拉住了他，抱進懷裡。一片漆黑過後，記憶換成了沐逸風的，當時他媽媽忍着淚給他爸換新衣，他幫不上忙，隻能在旁邊看，看到了男人滿背的血洞。換好新衣，入棺蓋棺。再然後，看到的隻有墓碑上的照片。

“現在，你還是想不起來嗎？”

“對不起……對不起……”淩玥琪的震驚和慌亂沐逸風看得清清楚楚，但看不到“愧疚”。

沐逸風的忍耐到達極限，他忍不住踢踹起地上的淩玥琪，踢到腳酸了才停，卻發現淩玥琪已經暈過去了。

對他人施暴，是一種可怕的體驗：沐逸風覺得自己沒用多大力氣，淩玥琪卻疼得暈了過去，宣洩憤怒的愉悅和感受到有生命即将在自己手上消逝的恐懼混雜在一起，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