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午。”我繞回小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

小午比我矮了不少，但也比老楊撿來的那個小孩子高了不少——差不多1、2厘米。

所以我俯視着他，試圖從他的表情裡分析出點什麼來。

“有事？”小午回頭快速地掃了我一眼。

那個可怖的“世界”突然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血腥氣息撲鼻。

我一吸氣就被嗆得開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我捂着喉嚨，等了好久才恢複。

“小午，”我打算這一次直接進入話題，“給陳恕的那封信是你先拿到的吧？”

小午沒回話，點了點頭。

“是誰給你的？”我問道。

“那是我寫的。”小午話剛出口，我就被吓得又嗆到了。

“咳咳、咳，你寫的？！”

小午沉默片刻，開口：“我的意思是，那是我的同位體出現把我打暈後寫下的。”

“小午你最近說話方式精進不少啊。”由于眼前少年的大喘氣而會錯意的我不禁嘲諷道，“看來我都要甘拜下風了。”

小午沒理會我的陰陽怪氣，繼續講述。

“那個同位體穿着非常怪異的服裝，長了個堅果頭，還在掉屑。”

“他說他來找人，隻要是畫像上的那幾個，我就要把那封信交給她們。”

“而且我不能提前看，也不能把他的存在告訴别人，除非收信人主動提起。”

小午說完話，非常冷漠地低下頭繼續挖土。

我這才了然。

怪不得小午會突然找上和他素未謀面的陳恕，怪不得小午那段時間行蹤那麼詭異，也怪不得陳恕讀完信後就和小午成為了好朋友！

“不過你的同位體為什麼會長那個樣子？”我提問，“還認識陳恕。”

“……”

“嗯，怎麼不說話？”

“如果陳恕願意告訴你的話，你自然會知道。”小午依舊冷漠，“我不能當背信者，這有違我的——”

“小午，你現在不是人類吧？”

我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領子，上面灰塵的觸感卻讓我感到一陣煩躁。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卻躲開了。

果然，我之前看到的那個“世界”就是小午的過去！

“你沒必要知道這些。”小午回答。

我嗤笑道：“那你想讓誰知道？”

“小午，你的人是我救的，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我難道不算是你的再生父母嗎？！”

“不算！！！”

在我面無表情的質問下，小午怒吼，聲音近乎戳穿了我的耳朵，直直沖向我的“耳膜”。

似乎有東西從我的“耳朵”裡流了下來，滴落在土地上，沾染我最讨厭的灰塵。

可僅僅這一句，好像就消耗了小午所有的力氣。

在我所知，好幾天沒有吃東西的他，就這樣咬着牙暈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扶起他，因為我知道，我再也無法救贖這個已經深陷在“奴役”裡的少年了。

他的家因為戰争而破碎，他的人生同樣因為戰争而走的一塌糊塗。

所以他會用盡一切力量去推翻上位者！

……然後呢？

我不知道。

也許他會成為新的上位者，也許他會創造一個平等和平的新家園，也許他會死在這兒，死在我的手裡，死在這片血土地上。

“時午，你成功把組織從我手裡奪走了。”

我以一個時午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們，我會走的遠遠的。”

“祝你好運吧，時午。”

“祝我一路順風，時半。”

我并不愛這個由我組建的組織，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它，我會拱手相讓。

而不是給你的特權，時午，希望你明白。

^

我打算去找陳恕，我想要知道那封信裡的内容。

離開廢墟。

坐上管道。

抵達目的地。

這一切很快很快，讓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到達了001号站台沉底1區。

“她還住在這裡啊，”我感慨，“我們真的就一點也沒能挽回她嗎？”

這裡的“她”指的是陳恕，那個總喜歡拿着尖銳物品傷害自己的女孩。

這裡的“我們”則指的是陳恕的朋友，那群自以為溫暖卻總會傷害到陳恕的傻瓜。

……

“叮鈴鈴——”

我按響了門鈴。

沒有回應，但裡面足夠熱鬧，所以我并不擔心。

她們應該正在過人類過的那個節日，“春節”，那屬于人類，不屬于我這個機器人。

門口大張旗鼓地貼着一副紅紙，上面寫着“青菜蘿蔔糙米飯，瓦壺天水菊花茶”，似乎代表了什麼。

隻是我看不太懂。

我有些落寞地轉過身。

可是身後的門卻開了。

“小半？”少女輕柔的聲音響起，我卻沒有回頭，“春節快樂！”

“……陳、陳恕，春節快樂。”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