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種病嗎?巴二狗已經顧不上思考那麼多了。
他困難地擡起手,試圖捂住傷口、堵住不斷湧出的血,但鋒利的刀子劃破了他的手掌。
好累、好累、好累……要不然就這樣睡着吧……
“……”
“……”
“……”
整個世界安靜了。
巴二狗的腦子裡卻還是吵吵嚷嚷的。
“你答應了她,就一定要做到!”
“不,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當然可以選擇活着!”
“不行!巴二狗從來沒有食言,這次也不可以!”
“巴二狗已經食言了八年了!”
“那麼這次就更應該要遵守約定!”
“可是巴二狗還不能死在這裡!他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但她已經因為巴二狗而死在七年前了!巴二狗需要贖罪!”
我……答應了誰……答應了什麼……我……贖罪……?
“巴二狗,你先醒醒吧!”
“是呀,你先醒醒吧,不管怎樣,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的!”
“是的!”
于是巴二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可映入視線的,卻是一柄即将刺入他脖頸的刀子!
巴二狗睜大雙眼,他想要逃離,卻渾身無力,隻能癱在原地等待着刀子紮入自己的脖子。
“哧!!!”
……咦,怎麼不痛?
“滴答。”
巴二狗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滴在自己手臂的傷口上。
“滴答。”
他再次睜開眼。
“柳……慧……?”
少女正握着那把刀子,鮮血順着她的手滴落在自己的傷口上。
那個和自己纏鬥許久的男人已經倒下,自己眼前唯一的活人,竟然又是這個握着刀子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女。
“當啷!”
少女松開手,刀子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呃啊……”傷口處,被少女用手按壓着,巴二狗忍不住叫出聲。
“巴二狗,你這個傻子。”少女的聲音哽咽,她的淚逐漸稀釋了他的血。
“不……要……哭……”
“我已經不是那個會聽你的話的柳慧了。”少女手上的力氣重了些。
“啊……那挺……好……的……”巴二狗閉上眼。
哎,巴二狗,他問自己,如果這八年你沒有食言,是不是你就能把柳慧從她那個地獄一般的家裡帶走了?
是不是你們會上着同一所大學,是不是你們會是很恩愛的一對伴侶了?
是不是你們會養着柳慧最喜歡的小狗,會每天一起出去散步了?
隻要你再努力一點,是不是、是不是柳慧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就會是個很幸福的人了?
“巴二狗,啊,巴二狗,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能睡着啊!!”少女叫着你的名字,“我、我給你講我們以前的事吧,我給你講很好笑的事,求求你,你不能睡着啊……”
“……”
“巴二狗,巴二狗,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不小心把水弄在你的筆袋上了,然後洗的、洗的時候,我又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小紙條?”
“哎,當時我就在想,這個男孩肯定不像他表面上的這麼安靜,他肯定是個勁爆的男孩!”
“……”
“于是為了和你成為朋友,我每次放學路過你們家肉鋪的時候,我都會來買肉。”
“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來買肉,就是為了和你聊天的。”
“……”
“哎,你當然、當然不知道啦!畢竟你是個在學校碰見我,也會繞道走的人呢!”
“……”
“後來啊,我們高中分在了一個班,我這才知道,原來你是個很聰明還很用功的學霸。”
“……”
“但是你好像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啊,我自告奮勇地填補上了這個空缺。”
“我知道你家裡事情多,沒有人給你做早飯,我就從家裡給你帶饅頭。”
“……”
“哎,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第一次吃到我媽媽做的飯,你直接好吃得從凳子上掉下去,把我給笑壞了。”
“……”
“不過,巴二狗,你在人際交往上,真的是個很笨很笨的小孩呢。”
“你說吧,你家人給你取這個名字,當小名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大名,再加上你那老舊的筆袋和書包。”
“……”
“……哎,巴二狗,你說,要是我當時沒有把你從那群小混混手裡救下來。”
“你說,要是我們沒有一起去醫院。”
“……”
“巴二狗,要是我不知道原來那張小紙條是你寫給我的情書,要是我們從始至終不曾相識過……”
“……”
“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是不是,你就可以繼續當你的學霸,考上一個好大學,最後有一份厲害的工作,不用再拘泥于這座小城了呢?”
“……”
“……巴二狗,你說為什麼,你明明對狗毛過敏,卻叫做‘二狗’,家裡開的是狗肉店呢?”
“……”
“……”
“……”
巴二狗,巴二狗,你的名字輕賤,命也輕賤,可你的學識與感情不輕賤。
柳慧抱了抱渾身冰冷的巴二狗。
一滴淚,緩緩從巴二狗的臉頰滑下。
它沒有你清澈,沒有你沉重,卻是你在這世界留下的最後的表白。
……
……
「恭喜您解鎖了巴二狗的真實身份:巴二狗!」
「叮咚!檢測到您已達成審判人物巴二狗的全部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