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一截頭發落在床上。

“……”

“……喵。”

“小葉子，”柳招娣的動作沒有停止，“跟着我們，你受苦了。”

“……”

“我們太窮了，沒有錢給你買好吃的，也沒有錢給你買玩具。”

“我偶爾在街上看到那些被主人抱着的貓，心裡就在想啊，我們真的虧欠了你好多。”

“……”

“……”

“……”

“小葉子，每次我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女兒。”

“……”

“一開始，我恨她，我讨厭她，因為她是這個男人的孩子。”

“……”

“但是後來，你知道嗎，那個孩子，當我看到她寫給我的母親節賀卡時，我才意識到，我是她的媽媽，我不該恨她，我該愛她。”

“‘媽媽，我愛你，你辛苦了！’”

“……就是這樣一句話，配上一個剪裁不那麼好的紅色愛心，卻是我這輩子頭一次聽見。”

“‘我愛你’‘我愛你’……這三個字就像一句咒語，它們讓我沒有辦法再去恨她。”

“我的人生不好，那麼我也要給我的女兒一個不好的人生嗎？”

“每天夜裡，這句話總是萦繞在我的耳畔。”

“它們像蟲子，像空氣，無處不在，嗡嗡作響。”

“……”

“……”

“……”

“可是我太晚了，在我終于決定愛她之後的第七天，我沉沉地睡着了。”

“我刻給她的梳子還沒有完成，她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還沒有來得及去上，我們都還沒有好好地擁抱過彼此，這一切就變了個樣。”

“小葉子，我多想告訴她，我愛她，我多想親自為她梳頭，我多想像别的母親那樣為她做一日三餐、為她洗衣、教她成長。”

“……”

“……”

“……”

“曾經，我站在高高的山頭上，吹着風，撫摸着草地，我告訴自己，要往更高處走，要走在開遍鮮花的路上。”

“而現在，我住在這小小的地下室裡，為生計奔波，為過去痛苦。”

“……”

“……”

“……”

“小葉子，我的一生會很短，這是那個算命大師告訴我的。”

“我不認命。”

“……可是現在看來，要是我認命了，要是我真的死在逃出大山的路上了，那樣的話，是不是我就不會經曆這些，我的女兒、我的孩子，她也就不會誕生于我腹中，因為我而受苦了？”

“喵。”

柔軟的貓爪和女人粗糙的皮膚接觸。

何月折擦去女人眼角的淚。

“小葉子，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女人擦了擦手上的血，摸上黑貓的臉。

“喵。”黑貓搖頭。

“小葉子……”女人抱住黑貓。

“喵……”黑貓親昵地依偎在女人懷裡。

“對不起。”

“警察，裡面的人，全部舉起手來！！”

“砰！！”

大門被撞開，幾個警察從樓梯上走下來，手裡拿着槍和鐐铐。

“經過查證，代衛國男士涉嫌人口拐/賣，現在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代衛國是誰？！”

“他已經死了。”

“什麼？！柳女士，是您報的警吧，這是什麼情況？！”

“……我殺了他。”

“什麼？！！快，快，先把兩個人一起帶走，到警察局再說！！”

“喵——”

被柳招娣放下。

何月折感覺手臂距離地面的高度好像無底似的，她往下掉啊掉，卻始終掉不下去。

警笛聲逐漸遠去，女人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好意思，警官們，麻煩讓一下。”

“柳女士，是還有什麼東——”

“哧啦！！！”

“柳女士！！！！！”

“……”

“……”

“……”

“小葉子，我要去找柳慧了。”

“不！！！”

“接下來的路，你要好好走，慢慢走。”

“不可以！！！不可以！！！！！”

“這是我，柳招娣的世界，是我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

“現在，千瘡百孔的它死去。”

“陽光，終于得以照射進來。”

“不要——！！！！！！”

“柳招娣，謝謝你。”

女人輕聲地念出自己的名字，那個讓她難堪了一輩子的名字。

“從今往後，你就叫，柳——”

……

……

……

「叮咚！事件飛來橫禍已完成！」

「叮咚！請決定留在當前家庭還是前往其他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