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郁西拿起手機。上面是一條推送信息,“星市時間局提醒你,今晚的天黑時刻為七點二十分……”
又是收音機又是手機推送,這麼大費周章地提醒民衆天黑時間,郁西開始變得緊張。
于是六點五十,郁西就已經拿着從保安亭翻出來的大喇叭站到了小區樓下。
她沒想到這會兒,外面還有這麼多人:老人拿着蒲扇聚在一起聊天閑談,帶着孩子散步的夫妻,一群孩童玩鬧時的尖叫大笑,這熱鬧祥和的氛圍,仿佛剛才廣播聽到的内容隻是郁西的臆想,她其實還在自家小區樓下。
“是保安!”小孩驚恐的叫聲将郁西的思緒拉了回來,本來站在角落的郁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奔跑玩鬧的小朋友一哄而散,紛紛去找自家的大人,聚在一塊談天說地的老人也都站起身,就連朝她這個方向散步的小夫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默契地調轉了腳步。
郁西抽了抽嘴角,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嫌棄,她破罐子破摔,将喇叭放到嘴邊伸出一根手指對着人群開始指點江山,“所有人都給我回家!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還在外面玩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你!你!"郁西指着幾個呆在原地的小朋友,拿出了罵街的氣勢“還不動?需要我穿着皮鞋狠狠踹你們屁股,把你們趕回去嗎!”
認真的語氣,嚴厲的表情,被指到的小朋友被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幸好旁邊的大人上前将他們拉走“小朋友别哭,阿姨送你回家。”
眨眼間整個廣場的人像是被外星人吸走一樣,消失得幹幹淨淨,郁西吐出口氣滿意地朝着下個地點走去。
到了小區的健身區域,郁西依舊是同樣一番操作。七點一十目之所及一個人都沒有,郁西這才滿意地朝着保安亭走去。
太陽三分之二的部分掉到地平線以下,剩下的時間夠郁西走回保安亭。
幾分鐘後,空氣中不知何時泛起了白霧,道路上開始變得模糊,這反常的一幕讓郁西心跳加速,她加快了前進的腳步,要知道這可是夏天的夜晚啊!
“嗚嗚嗚~嗚嗚嗚~”
一陣突如其來的小孩哭聲從前面傳來,郁西全身血液倒流,雞皮疙瘩瞬間樹了起來,難道她碰到了傳說中的髒東西?
怎麼辦?前面是她回保安亭的必經之路,眼看就要天黑,郁西隻能假裝沒聽見,繼續硬着頭皮往前走。
越往前哭聲越清楚,凄厲地像針一般重重地戳在郁西心房,她整個人頭皮發麻。
“媽媽~媽媽~”
透過層層霧氣郁西看見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背對着她坐在路中央,身體一抽一抽地抖動。
郁西腳步一滞,然後假裝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正當郁西快要走過時,她的小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腳步變得萬分沉重,她假裝不知情繼續往前走……走不動。
她用餘光看了眼下面,剛才路中央的小孩此刻正抱着她的腿,“阿姨!我想媽媽了。”
郁西整個人欲哭無淚:她也想她媽了。
郁西擡了擡腿,想将小孩抖下去,沒想到那孩子就跟個猴一樣牢牢抱住她的腿。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在一點點變暗,她躬下腰去掰小孩的手,沒想到熱熱的,他是人?!
小孩抱着郁西的不撒手,“阿姨我家在3棟2單元,求求你送我回家吧,我再也不出來找曉明玩了。”小孩一邊哭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郁西的臉色,悄咪咪地将鼻涕抹到郁西的褲腿上。
郁西:……她全都看到了。
還有幾分鐘天黑,現在送他回家是件不可能的事,确定對方是人後,郁西沒在猶豫一臉嫌棄抱起坐在地上的小孩,“别哭了!先跟我回去,明天送你回家。”
小孩點點頭,抱住郁西的脖子腦袋就要靠上去,郁西一想到對方剛才鼻涕都快流進嘴裡的模樣,趕緊用一隻手指戳着對方的腦袋,不讓他靠上來,“你那鼻涕别弄我身上。”
小孩委屈巴巴,“可是我想媽媽怎麼辦?”
郁西:“那就睡覺。”
小孩:……
環境似乎越來越熱鬧,霧氣裡總是會有細細簌簌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又像是風吹動樹葉的摩擦聲。
郁西沒吭聲,抱着小孩悶頭往保安亭走,就在還剩一百米她就到達保安亭時,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原本哭累了,靠在郁西胸膛休息的小孩瞬間支楞了起來,“阿姨,是不是我媽媽來找我?”
郁西腦子裡下意識地否定這個可能:要是孩子媽怎麼會跟在他們身後一聲不吭。
郁西沒來得及出聲勸阻,小孩已經伸長脖子往郁西身後看。
“啊!”
小孩發出驚恐的叫聲,不知道看到了一把躲進郁西的懷裡,郁西被小孩的叫聲吓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抱着小孩頭也不回地開始跑,沒有一絲猶豫。
不管後面跟着的是什麼,但是隻一眼就能吓得小孩尖叫,足以表明那不是個好東西。
她才不是什麼恐怖片裡作死的配角,非要回頭看一眼然後領盒飯。
“呼哧呼哧~”,郁西呼吸聲急促,她抱着孩子離保安亭隻有幾步距離,一陣熟悉的播音女聲響起,是收音機發出最後提醒:“還有五秒進入黑夜,請立即進入房間,關閉好門窗。”
然而身後的聲音變得急促,“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它似乎知道了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腳步越是清晰,郁西越能感受到寒冷,白色的霧氣化為冷氣無限包裹着郁西,寒意似乎有意識一般,直往人骨頭裡鑽,她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激起好幾層雞皮疙瘩。
郁西一腳踏進門裡,放下小孩立馬轉身去關門。
“咔哒。”
随着鎖舌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聲音和寒氣都被鎖在了門外,室内較高的溫度讓郁西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她從胸中吐出一口長氣,背靠着門滑坐到地上。
她心中隻覺慶幸,雖然回來的路上發生點意外,總歸人沒事,說到人她看向了剛才抱回來的小男孩,他站在原地一動,郁西放下他時什麼樣,現在依舊什麼樣。
郁西隻當他被吓傻了,于是輕聲安慰道,“沒事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去找你媽媽。”
小男孩蒼白着一張臉眼睛空洞站在那裡像個木偶,郁西歎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餐巾紙紙,蹲到小孩身前幫他擦了擦鼻涕。
“隻要睡一覺就會天亮了。”
小孩像是接受到了信号,突然有了動作,他擡手指着郁西的身後。
郁西扭頭看向對方手指的方向,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一個兩米多高,身形瘦長的黑色人影正站在窗前,靜靜地凝視着屋内。
原本應該緊閉的窗戶,此刻正大開着!
郁西忘記關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