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緬被點到時愣了愣,随後也隻是抿了抿唇,垂下眼一言不發。
“問他做什麼!”一位人高馬大的妖修半是譏諷半是冷嘲:“一隻死貓,不知道在高貴個什麼勁兒!這一路上就沒見他給過誰好臉色!”
其他妖修也附和着。
慕也心道不好,連忙出聲制止:“門内禁止弟子間言語沖突,還請道友們慎言。”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舒緬的神色,擔心任務對象情緒不穩,卻見對方神色如常,像是沒聽見别人對他進行了物種歧視。
在内心默默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慕也也暗自地觀察着舒緬的相貌。
若非是那名妖修主動說出,舒緬聽後也未反駁,慕也當真看不出舒緬是貓族修士。
他雖膚色白皙到看起來有些恹恹的,但烏發挽起後露出的眉眼卻并不柔和,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淩厲。在淡漠的眼眸中看不到一點貓族中妖常有的慵懶随性之感,反而藏着無視一切的冷冽之氣。
慕也曾猜測過他的物種,但都是獵豹、鷹隼之類的擅長捕獵、喜好獨居的肉食性動物。
不過,如果是貓族的話,說不定和家裡養過的貓主子差不多,都是外冷内熱的傲嬌?說不定貓薄荷對他也有用,但是……修真界有貓薄荷嗎?
慕也安置完衆妖修,胡思亂想着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今天不算特别順利,但還是得到了幾個有效的信息的:
第一,舒緬比較内向、淡漠,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第二,他受到其他幾個妖修的排擠。
第三,他是貓族,具體品種不知道。
慕也擱下毛筆,對着自己寫下的三條消息苦思冥想。
她問舒緬名字時其他妖修也在場,當時她就看見了他們借着衣袖的掩護在互相推搡和擠眉弄眼。原本以為隻是調侃和玩笑,但結合那位高個子妖修的态度,就知道其實他們對待舒緬的态度是純然的惡意。
如果隻是在結伴而來的路上态度冰冷一些,真的至于這麼惹人憤恨?或者說,妖修内部的種族歧視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這個程度?總不可能,這群少年之間還有着積年的宿怨?
“算了,不想了。”慕也看了眼漏壺,到子時還有一段時間。與其在這裡煎熬等待,不如潛入妖修的寝舍看看舒緬在做什麼。
她捏了個訣讓自己隐身,避開衆人的耳目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舒緬的房頂上。
天一劍派畢竟是頂級的宗門,所有弟子都是一人一屋,隻不過有點類似四合院,幾個弟子要共用一個庭院。
她小心翼翼地扒開一點磚瓦,看舒緬在做什麼。
屋子裡隻有床頭點了一盞小燈,借着昏黃的光線能看見舒緬盤腿坐在床上。他雙目緊閉,除去發繩後的長發自然披散在肩頭,似是在打坐運功。
燈下看人美三分,舒緬過于蒼白的臉色被油燈襯得紅潤不少,眉梢眼尾都顯出幾分不符合白日裡的豔麗來。然而慕也第一次當梁上君子,内心慌亂遠勝于愛美之心,吹着寒風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見舒緬仍然沒有動靜就輕手輕腳地離去了。
她離開沒多久,舒緬就在昏暗的房間裡睜開了眼。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房頂,然後拿上油燈坐到了書桌前。
宣紙鋪開,提筆蘸墨,運腕勾勒。
雖然畫得不算精巧,但如果慕也在這裡,她一定能認出舒緬畫的竟然是自己。
仙門中常見的白衣白裙,外袍繡着天一劍派獨有的雲紋。雖然仙氣飄飄,但僅憑那張過于溫柔親和的臉,還是很難斷定這就是此代的大師姐。最獨特的标志,莫過于胸前那枚不知何時出現的丹爐挂墜。
舒緬對着畫像沉吟半晌,最終将挂墜用朱筆圈了起來。
*
慕也躺在床上,緊張地等待着系統的結算。
舒緬今天的心情,應該還算可以吧?
挂墜在她胸前微微發燙。
“今日心情值:65%,積分已扣除。”系統的聲音響起,袖珍丹爐中滾出一顆丹藥。
慕也看着小巧玲珑的丹藥,長舒了一口氣。
她拿起丹藥左右端詳,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這小丹爐無需放入藥材,讓丹修以靈力慢慢煉制,實在是有違常理。更離奇的,是它竟然還是直接與她腦海中的系統相連的,不管對于現世還是修真界來說,這都是聞所未聞的。
來日若有機會,慕也必定要找精通此道的修士查看一番,若是普通丹藥,修真界的丹修藥修或許也可仿制。雖然希望渺茫,但如果真能擺脫系統的控制,那她就離實現雲遊四方的夢想更近了一步。
慕也不再遲疑,仰頭将丹藥吞下。
不管怎麼說,今日的劫難已經度過去了。看來舒緬雖性格冷淡,卻沒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正常情況下的心情值應該都是可以及格的。
一解下心頭負擔,慕也頓時覺得無比疲憊,頭也漲得發痛,翻了個身便陷入了沉沉的夢裡。
可她不知道的是,讓她安眠的那兩個結論,一個比一個錯得離譜。雖然如果去問系統的話,系統也不會告訴她:今天是舒緬十七年以來屈指可數的、心情在及格線以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