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聲,混雜着拳腳相接的肉搏聲,在夜晚本該寂寥的山腰處顯得格外刺耳,尤其是慕也還聽到其中夾雜着“舒緬”兩個字。
“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之前那名人高馬大的妖修壓在舒緬的身上,一隻手死死扣着舒緬的喉嚨,另一隻手握成拳頭舉在舒緬眼眶上方,作勢就要砸下去。或許是因為動了真格,他的耳朵從人耳變成了帶有厚實毛發的獸耳,耳尖不善地抖動着。
其他幾名妖修也紛紛用力按住了舒緬的手和腳,以多打一,讓舒緬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慕也破門而入時看到的景象。
慕也握緊劍柄快步走上前去:“你們在做什麼?門内禁止弟子鬥毆!各位既然來我門内修習,就要遵守我們的規矩!”
舒緬正拼死護着懷裡的東西,聽見慕也的聲音,眼底瞬時閃過了今日唯一的一絲恐慌。
那名高大妖修回過頭,見是慕也,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卻仍沒從舒緬身上下來:“這位師姐,舒緬偷了我們的東西,我們隻是讓他還回來而已。”
慕也看了一眼舒緬,哪怕臉上已經有了不少淤青血痕,他的神情依然十分堅決,似乎甯肯被打死也不會交出手裡的東西。
“你們可有什麼證據。”
“我親眼看到他鬼鬼祟祟地進了我的房間,出來時手裡拿着我的寶物!”壓着舒緬左腿的妖修率先開口,語氣相當真切。
慕也皺了皺眉,她并不相信這群人的片面之詞。這個小團體對舒緬敵意極大,若是看上了舒緬的東西想要強行奪取也不是不可能。
“舒緬,你自己說。”
舒緬的頭正被抵在地上,但依舊面無表情,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慕也有些猶豫。她現在找不到丹爐,今夜便也得不到藥。現在沒有痛感隻是因為舒緬不知道為什麼被揍成這樣還這麼開心,如果她的舉動破壞了舒緬的心情,那直到她找回丹爐之前她都将痛得生不如死。
不如幹脆維護舒緬的心情來得劃算。
“我相信他。”慕也權衡利弊後做了決定,“應該是個誤會。”
“誤會??”身形高大的妖修氣笑了,他示意其他人松開舒緬,然後一把将舒緬從地上提了起來,“你看看他手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是他這樣的妖能有的?”
舒緬被他壓迫着氣管,一張原本白皙過度的臉漲得發紅。
“放開他。我給他擔保,他沒有偷東西。”
那妖修聞言笑了,真的松開了扼住舒緬喉嚨的手。他神情暧昧地看了慕也一眼,又将視線轉移到舒緬的臉上:
“師姐未免過于偏心。是看上他的臉了?”
慕也沒有接這個茬:“總之,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們丢的東西,明日我與你們一道尋。”
那幾名妖修畢竟是在天一劍派的地盤上,慕也又是天一劍派這一輩的大師姐。見她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再怎麼不滿也隻能先作罷。
離去前,那名高大的妖修似是邪火上湧,本來已經轉身了,卻又突然回去用力推搡了一下舒緬。
舒緬沒料到那人竟然還會出爾反爾,一時不察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條件反射地張開了手想撐住點什麼保持平衡,卻讓手心裡牢牢攥了一個晚上的東西掉了出來。
“叮、叮叮叮、當、當。”那枚小巧的丹爐挂墜在半空中被抛出一個低矮的弧線,落到地面上後撞擊出清脆的金屬音,滾動了幾周之後才堪堪停下。
好巧不巧,正停在慕也的腳邊。
“……“
慕也愣了。她猜測到自己的挂墜是被别人拿了,卻沒想到這個趁她昏迷不備偷走救命稻草的江洋大盜就是任務對象本人。
所以他今天之所以有那麼好的心情,也是因為拿到了這個袖珍丹爐?
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丹爐吊墜,再擡頭時舒緬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少年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點血色都看不見。
他死死地盯着慕也,眼底卻滿是不安。
他見到慕也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挂墜,過分熟悉的感覺讓他實在按耐不住,在夜裡潛入了慕也的房間,直到将丹爐拿在手中才确定了就是母親的遺物。
金軒等妖隻不過是碰巧撞見他回房,發現他手裡有法器便起了歹意。
他看着慕也的臉上猶豫的神色,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金軒怎麼打他都無所謂,隻要他挺過去這枚丹爐就是自己的了。
可一旦被慕也發現了,恐怕他連母親最後的東西也都再也見不到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慕也與他一樣絕望。
“任務對象情緒劇烈波動。”
“心情值開始下降。”
“心情值低于80%,痛感即将恢複。”
系統一連串冷冰冰的播報聲,驚得慕也險些血液逆流。她不再糾結到底是選丹爐還是選心情值,她隻知道她現在不能馬上昏死在這個地方。
慕也破罐子破摔地往前跨了一大步,将吊墜用力塞到舒緬手中。
“你東西掉了,快點拿好。”
舒緬感受到掌心硌人的溫度,呆呆地看着這位師姐溫柔的笑眼。
她明明知道……
“對了,”他愣着神,就聽師姐又說道:“為了避免再次出現同門鬥毆的情況,今日起你就搬到丹雲峰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