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舒緬拒絕得毫不猶豫。他把筷子換到了左手,動作生疏地去夾米飯。
那一撮米飯随着他的手顫顫巍巍地上升到下巴的高度,然後辜負衆望地從看起來不是很熟的兩根竹條中間掉了下去,堅定地回到了碗的懷抱。
“哈哈哈!”
舒緬猛地擡頭,惱羞成怒地盯向一臉無辜的慕也。
慕也瞪大了眼睛拼命擺手:“不是我笑的,真不是。你看後面。”
舒緬唰地轉過身,看見了整張臉都在因為奮力忍笑而瘋狂抽搐的祝子洲。
祝子洲正面對上他怨毒的眼神,想笑程度更上一層樓,恨不能直接噴了。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整個面部都在發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來破壞了兩族友誼。
好不容易順下了那口氣,祝子洲闆起臉擺出一副故作嚴厲的姿态:“師妹你也真是的,師弟手受着傷呢你就帶他來吃飯。怎麼不先去逢春堂先把傷給治了。”
舒緬眼中的煞氣消散不少。
“要我說,這種事作為師姐你就要負起責任,親手喂他。。”
舒緬腦門上冒出黑線。
慕也肉眼可見地順竿爬:“是啊師弟,師兄說的對,”她眼神中露出恰如其分的心痛,夾起一顆清炒靈豆送到舒緬嘴邊,“都怪我,是我害得師弟扭了手腕。”
祝子洲顯然不是個好人,聽到這種八卦最感興趣:“哦?你害的?展開說說呢。”
慕也本來在和祝子洲唱雙簧,卻沒想到禍水東引到了自己身上,想起早晨那混亂的場景,頓覺膝蓋隐隐作痛:“哈哈,都過去了。說起來,師兄你來幹什麼?”
“師妹你難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祝子洲西子捧心,“連師兄的生日都不記得了嗎?”
慕也最怕别人拷問她生日,因為她永遠記不住,一時背後冷汗微出,把原身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師兄的生日不是九月二十一麼?”
天一劍派内部有仙法結界,導緻山中四季不甚分明,慕也穿越過來這幾天還一直以為是在春天,沒想到早就已經入秋了。
“對啊,所以師妹你今晚記得來玄岩峰吃飯。”祝子洲瞄了眼默默聽他們講話不作聲的舒緬:“小師弟也一起來。”
“我不是……”“咕噜噜。”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舒緬的臉瞬間爆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祝子洲又開始忍笑,趕緊溜之大吉了。
慕也看着他潇灑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走了,先去把你的手治好。”
*
天一劍派的每座有主山峰都有着自己的名字,取名方式也相當簡單粗暴,就是取這座山長老的法号和山上最典型的特征相結合。比如慕也的師父叫丹衡,這座山又相當的雲霧缭繞,于是就叫丹雲峰。
明明沒文化又顯得很文藝,非常有他們劍修的風格。
而祝子洲所在的玄岩峰,顧名思義,則是在說他的掌門師父号玄玑,這座山又是隻有石頭不長樹的秃頭山。
幸好仙門内部無四季,不然夏天的時候這座山的溫度能連人帶房子全部燙化。
慕也帶着舒緬踏上玄岩峰的時候如是想道。
祝子洲笑眯眯地迎上來:“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你帶的什麼菜?”
慕也微笑回敬:“帶都帶了……我帶了兩瓶酒。”
祝子洲立即不說話了,俊秀的劍眉耷拉成八字眉,眼神中透着一股看淡世俗的絕望。
“怎麼了?”
“你自己進來看就知道了。”
幾人踏入祝子洲的院子,眼前的場景分外的駭人:
桌子的中央擺着一隻巨大的圓鍋,中間還貼心地插了隔闆分成紅湯和白湯兩個區域,已經煮得咕嘟咕嘟冒泡泡了,慕也一進來就聞到了令人咽口水的香氣。
但是——
桌邊就沒有一盤菜,而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有的是瓶裝的靈藥酒;有的是圓滾滾的酒壇,上面還帶着新鮮的泥土,一看就是剛挖出來沒多久;更有甚者,和慕也的袖珍丹爐一樣隻有拇指食指圈起來的一半大,但瓶身晶瑩剔透,裡面的液體也是金黃的色澤,一看就價格不菲。
圍桌而坐的衆師弟師妹們見慕也來了,眼睛裡都裝滿了閃亮的期待,卻又在看見祝子洲手中那瓶新酒時黯淡了下去。
兩兩相望,惟餘失望。
玄岩峰是如此死闆的山,竟然也會為默契的同門們掀起一片沉默的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