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攔下的女子明顯愣了一下,端詳着手裡的繡樣,最後道:“鷹隼銜珠,下等。”
雀不飛實在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刀客幾乎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滿地打滾,笑得肚子劇痛無比,幾乎笑得涕淚恒流。
一旁的燕小钗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眼看。
檢查完繡樣,幾人終于被帶去吃飯了。
雀不飛早就餓得不行,加之下午痛快的暢笑了半晌,更是有些前胸貼後背了。
于是,他完全不管不顧地炫了五六碗米飯。
那些人瞧見了,似乎恨不得将他打包退貨。
但名冊已經上錄,完全沒有機會退貨了。
等到幾人被帶上轎子。
隊伍便朝着深山前進。
雀不飛有些坐不住,剛進山沒一會兒,就忍不住掀開窗簾,朝着外面張望起來。
黃昏的山林昏沉,山路泥濘。
周圍抗轎子的都是女人,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這些女子長得人高馬大,不像是傳統受規訓的小巧女子,力氣看起來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腳下穩健,似乎都有武功傍身。
他擡了擡眼,不由覺得這廟神當真不簡單。
這些擡轎子的人都不是他們之前在村莊裡見過的女子們,她們的眉宇之間,似乎都帶着一種音樂的肅殺。
是習武之人,并且是見過血的習武之人。
雀不飛不由得有些警惕起來,他緩緩坐直了身子,輕輕敲了敲積極的轎子。
燕小钗聽到了一陣輕巧的敲動,擡眼看向前面的轎子。
他自然也發現了不對勁。
他在自己婚服上随意挑開一根線頭,将那一串流蘇的珠串握在掌心,每隔一段路就順着簾子的擺動丢出去一顆。
這一路上,他們都有些憂心忡忡。
直到來到一片起着濃霧的林子,轎子逐一落下。
周圍突然靜默下來。
等待了片刻。
雀不飛率先坐不住,他先是掀開車簾看了看,缺發現那幾個擡轎子的女子不見了蹤影。
這一片樹林之中,隻剩下了幾個孤零零的血紅喜轎。
雀不飛有些躊躇地,從轎子中伸出腦袋來。
觀察片刻,隻見,轎子隊伍的前方是一扇門。
石頭門。
這裡應該就是廟神的宅邸?
那石頭門的上方還懸挂着一扇匾額——小梅山神。
随着他們依次下了轎子,石頭門傳出了動靜。
石頭摩擦的聲音,炸出一層火花。
門,緩緩地打開了。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無聲地決定走進去看看。
雀不飛進入廟門,似乎聞到了一種淡淡的異香。
等到衆人都進入的瞬間,那石頭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砰!——”
石頭門就這麼瞬間被關上了。
他們的神經随之跳動了一下。
有些古怪……
這變動令他們異常警惕起來,幾乎是走一步看一步。
随着他們的步伐,牆壁上的油燈随風點亮。
驟然,迎面一陣迷香撲面而來。
他們幾乎是立馬反應了過來,紛紛掩面遮蔽。
雀不飛不由得小聲嘀咕:“又來這一套,有完沒完。”
下一秒,卻感覺兩眼發沉,頭暈眼花,如此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
牆壁上的油燈依舊閃爍,直到整個廟宇被完全照亮,周圍的一切都顯露出原形。
那前方高大的石窟雕像九頭身,個個面目猙獰,青目獠牙,無數條胳膊張牙舞爪,似乎随着變化的燈光手舞足蹈。
等到衆人在昏沉中強迫清醒,睜開雙眼的時候。
發現自己在一場血紅的婚床之上。
一張婚床上,六個新郎。
這些新郎渾身無力,雖然可以勉強清醒,卻根本無法活動分毫。
還不等他們分辨眼前的情況。
一個佝偻着腰肢的老太太緩緩走了進來。
那張青白色的臉龐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發着綠色的幽光。
那花白的頭發梳着飛天發髻,一襲喜服拖地。
這就是廟神?
雀不飛微微挑了挑眉。眼前這個老朽的,似乎馬上就要咽氣的老太太,就是所謂的廟神?
他心中疑惑到不能自已,他下意識和身邊的幾人互相換了換眼神。
那老太太的步伐不緊不慢,朝着幾人靠近。
那兩個本地男子已經吓得發抖。
不為别的,隻是着老太太已經垂朽的太過醜陋,整個人的身上似乎還帶着一種淡淡的腐臭味。
像是半截入土的味道。
這就是人快要死亡的腐肉味道,一般半截入土的老人身上都會多多少少帶着這種不可言說的味道。
是在提醒所有人,死亡的臨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