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尋不到樂趣,雀不飛環顧四周,突然湊近了一些。
刀客身上自帶的清香撲面而來,令他的呼吸亂了一寸,下意識地側開了一些。
“我給你說,我這次來,不光是帶你長見識……”
注意到話裡有話,沈灼沖他挑眉。
“我聽說,這裡會變天。”雀不飛看了看高懸的天花闆,那上面無數條紅綢垂挂着,金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沈灼眼神淩厲起來:“聽誰說?”
雀不飛随口道:“橋洞下有個算命的,他告訴我的。”
沈灼沉默片刻,開口道:“那個瞎眼跛腳,說話結結巴巴的算命的?”
“诶?你見過?”雀不飛納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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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剛到揚州城的那天,馬車就被一個算命的碰瓷了。
那條大道很寬敞很寬敞,結果那算命老頭就偏要直挺挺地躺在他的馬車前面,哎呦一聲,便打起滾來。
車夫看的是真真切切,大叫說根本沒有碰到他一根毫毛。
結果那算命老頭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這馬車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然拐拐拐拐拐拐進來,把我吓死吓死吓死吓死吓死了!!”
說着,就捂着胸口開始在地面抽搐。
折劍冒出頭來,冷哼:“一看就是裝的,我去将他趕走!”
沈灼隻是看了一眼,便道:“初到揚州,不要鬧得太大,給點銀兩打發走吧。”
折劍被按下了,提刃上前扔了一把銀兩給那碰瓷的。
旁邊圍觀的路人都吓了一跳,悔恨剛才不跟着一起碰瓷。
那被小侍衛丢出來的,可是一把金疙瘩!
雖然是一把碎渣,但也很值錢!
那地上抽搐的家夥,一看到金子,好像立馬就不瞎了,一邊掙紮一邊撿。還不忘驅趕那些來看熱鬧的路人,生怕有人跟他搶。
之後尋思出不對,沈灼還讓折劍跟着這厮一路。
沒發現一點異常。
“公子,這瞎子好像常年在橋洞底下擺攤兒,是出了名的混蛋神棍,就愛倚老賣老,相當混球。”
聽到這裡,雀不飛臉色變了又變。
老闊頭,你可真是會挑人……
這闆牙瞎子,正是彈指樓的一處編外線人,平常就是收集收集各方信息。
大多都是一些不容多看的小八卦小風聲,但也有頂用的時候。
平常除了交換信息,雀不飛根本不會去幹涉他的私生活。
但也聽說過他在江湖中的臭名聲。
沒想到,已經發展到不要命的當街碰瓷了。
碰瓷就算了,還好巧不巧,碰了個閻王爺。
雀不飛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好在那天沈灼心情不錯,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教訓他呢。
他有些吃驚,心虛地笑了笑。
“堂堂沈司長,竟然甘願被這種人碰瓷啊。”
沈灼挑眉:“我隻是不願過多糾纏。”
“我知道我知道,你根本瞧不上我們這種人的。”雀不飛擺擺手。
沈灼側目看向他,沉聲道:“我并未說過。”
雀不飛納悶:“什麼?”
沈灼正色道:“我并未說過。”
“瞧不上你。”
雀不飛愣了一下,仔仔細細嚼了嚼這句話,最後還是覺得别扭。
他猶猶豫豫,試探性地開口道:“沈灼,你是不是不讨厭我了?”
那少年司長隻是别過臉去,不回答。
雀不飛無奈搖搖頭,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算了,這不重要。”
正當沈灼以為這人黯然神傷的時候,卻見刀客眼睛滴溜溜一轉,話鋒掉頭:“那個,沈灼……你下次能不能也用金子砸我?”
沈灼蹙眉看着他。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給你說啊,我沒有什麼奇怪的愛好的,我就是單純喜歡錢而已,再說,被金子砸,根本不會疼。”雀不飛連忙道。
沈灼垂眸:“我什麼都沒說。”
雀不飛嘿了一聲,不滿道:“你說了,你用眼神說了!”
說罷,他就開始學習沈灼剛才看他的眼神。
“你就是這麼說的。”
刀客擠眉弄眼,張牙舞爪,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聳肩展翅求偶的大麻雀。
滑稽。
沈灼不由得,嗤笑一聲。
雀不飛就這麼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微微發笑,眼見帶着淡淡的濕潤,手指抵在唇邊,似乎壓制着發笑的弧度,整個肩膀卻因為笑意微微輕顫。
那雙墨藍色的眸子沒了鋒芒,隻剩下應有的溫吞。
美得不可方物。
雀不飛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麼叫做公子如玉,美凄凄。
沈灼在這一刻,沒了之前的一絲陰鸷和壓迫。
這樣的沈灼,笑得太美了。
也許是注意到了雀不飛有些癡呆發愣,沈灼停下了笑,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雀不飛,收斂了起來。
“你怎麼了?”
雀不飛這才堪堪從那誘惑中回過神來,他低聲念叨:“沒、沒什麼。”
刀客的呢喃輕輕地,可是他的心跳卻如雷聲,愈來愈快,愈來愈烈,在他的胸腔内狂跳撞擊,無比澎湃。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微微發燙,這種透不過氣的感覺令他搓了搓自己的臉頰。
直到三杯酒水下肚,他成功被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