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徐向之說,隻一味埋頭幹活,不說要不要留下吃飯。
張風奇不喜歡欠别人人情,就算現在不還,以後也得還明明,雖說他跟明明比較熟,但欠人情的滋味總歸是不好受。他去牆根拿掃把,忽然看到門口擺着的那幾盆月季小苗,靈機一動,走過去跟徐向之說:“留下吃午飯吧,我還有件事請你幫忙呢。”
這招果然有效,徐向之擡起頭,問:“什麼事?”
張風奇指着那幾盆小苗:“我想做個花牆,就買了幾盆小苗。聽說這種月季栽在地裡長得比較快,你能教教我怎麼把他們從盆裡移到地裡嗎。”
徐向之說:“我等會兒去看看。”
這是答應了?張風奇笑了起來:“那我去做飯。徐主任,你可别跑了,不然我要哭的。”
張風奇回到廚房,快速翻了下冰箱,發現一個糟糕的事實:太久沒去鎮上,菜已經所剩無幾了。
徐主任是貴客,招待不能太寒酸,張風奇腦袋裡浮現出一個想法:現在去鎮上買隻活雞,魚蝦什麼的,再來點素菜,雞蛋,三菜一湯起碼是最低标準吧。
可這會兒去鎮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徐主任可能等不及就回基地了。怎麼關鍵時刻掉鍊子呢,張風奇懊惱地想。然後走到門口,站在門廊下用抱歉的語氣和徐向之說:“徐主任,菜剩的不多了,要不……我們去鎮上,我請你吃飯?吃完再回來……”
徐向之擡起頭,長時間的勞作使他腦門上沁出一些細細的汗珠:“随便做點就成,我不挑,下碗素面都可以。”
素面怎麼能用來招待客人?張風奇連連搖頭,還要再說,可一想徐向之是客人,客人當然不想讓主人為難。于是他返回廚房,再認真翻找了一番,這下還真給他找出一些東西,一截煙熏臘腸,半盒沙蟲幹,還有一些幹的花菇。再加上新鮮(隻有一點點蔫吧)蔬菜,勉強夠炒出三菜一湯了。
他把所有食材鋪在竈台上,想了想,出去找徐向之。
“徐主任,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徐向之正在院子裡的水池裡洗手,水龍頭出水量很大,讓他有些聽不清張風奇在說什麼:“你說什麼?”把水龍頭關了。
“我說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張風奇說,這時是正午,太陽有點曬,徐向之的後背上很明顯能看到一些汗漬。他心裡有點兒愧疚,“辛苦你了徐主任,趕緊進來歇會兒吧。”
徐向之甩甩手,進了張風奇的客廳。
在玄關處,張風奇給徐向之找了雙半新的拖鞋,他們倆差不多高,鞋碼看起來也一樣大,張風奇抱歉地說:“沒有新鞋子了,你将就下。”
“沒關系。”徐向之說,覺得張風奇太客氣了。
張風奇将徐向之帶到沙發旁,請他坐下,茶具洗過了,水也燒開了,張風奇問道:“徐主任,你喜歡喝什麼茶?水仙?貢眉?還是普洱。抽屜裡有,你自己選。”
“我喝白水就行。”徐向之客氣道。
“不行。”張風奇幹脆幫他把茶也泡好了,“我去做飯,你在這裡休息會兒。”要走的時候,他想起來,“對了,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沒有。”
“沙蟲吃嗎。”
“可以。”
張風奇放下心來,回到廚房開始做飯。
西芹炒臘腸,角瓜炒蛋,蛋有點少,張風奇放了點凍蝦仁進去;沙蟲和白蘿蔔一起炖湯,不用放太多調料就又鮮又甜,最後再來個涼拌黃瓜,齊活。張風奇把菜端到餐桌上擺好,這時徐向之過來幫忙,張風奇讓他去餐桌上坐好,自己端着白米飯從廚房裡出來:“吃飯了。”
張風奇以前從不下廚,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解決,早上來得及就随便吃點,來不及就不吃了,中午助理幫忙點好外賣,晚上總有同事朋友請客,他可能一年都下不了廚房一次。
但自從搬來這裡,他愛上了下廚的感覺,一開始笨手笨腳的,給土豆削個皮都能把手劃傷,現在三菜一湯輕輕松松,可能連一個小時都用不到。
“不錯。”徐向之評價道。
“快嘗嘗。”張風奇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徐向之擡起筷子,第一次來人家家裡做客,不好太豪放,他伸向那盤炒得油亮的芹菜臘腸——夾起一塊芹菜,咀嚼過後,真心誇道:“不錯。”
張風奇笑了,發自内心的笑:“那多吃點。”
做廚師最有成就感的一刻:自己的廚藝被人誇贊,最好全部吃光,那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