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之靠在宿舍的露台上,望着遙遠的遠方,那裡是張風奇家的方向。手機因為長時間的通話而微微發燙,他換了個姿勢,聽着電話裡張風奇說天冷了,要買點暖補的食物增強抵抗力,這樣家常的對話沒什麼營養,可是徐向之還是很認真地附和,問張風奇打算買什麼。
張風奇說:“牛肉啊,還有羊肉,再買點白蘿蔔,山藥,南瓜這些耐儲存的。”
“你現在生活經驗很豐富啊。”
“那可不,一個人也要好好的。”
“一個人待着不會無聊嗎?”
“無聊什麼。”張風奇懶洋洋地說,“一個人待着很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不用去揣測琢磨另一個人的心思,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刻了,我很享受——你不信嗎?”
徐向之低低地笑:“我信。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準許我闖進你的生活。”
張風奇稍微有點卡殼,徐向之聽到他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應該是躺在床上轉了個身:“不謝,畢竟我也有享受你的陪伴。”也許是太困了,他随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徐向之适時結束通話:“早點休息吧。”
“嗯,你也是。”
挂電話前,徐向之想起來一件事,連忙又叫住張風奇:“對了,這周末爬山,你記得提前調整好生物鐘,免得到時起不來。”
“幾點出發啊?”
“六點。”
“這麼早,”張風奇說,聲音聽起來卻并不覺得苦惱,“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徐向之在露台坐了一會兒,等到如水的月光被陰雲遮蔽,星星也看不見了,才回到房間休息。
等到約定的那一天,張風奇起了個大早,四點多驚醒後就睡不着了。他起來,用最快的時間洗漱完畢,登山要用的東西他在前一天晚上已經準備好了,喝了一杯溫水後,他去廚房弄了一些早餐打包,然後打開門,像往常一樣去關照花園的花朵們。
天微微亮了,在藹藹晨光下,他的花朵們還在沉睡,張風奇沒有驚動它們,蹲在地上一棵一棵地檢查植株的狀态。
檢查到徐向之送給自己的那盆山茶花時,張風奇驚訝地發現,這株翠綠優雅的美人居然打苞了!
最頂上,在兩片綠油油的葉片中間,長出了兩個圓圓的、青橄榄那樣的小包,張風奇如獲至寶,對着這兩顆疑似花苞的東西拍了好幾個角度的照片,然後蹲在地上給徐向之發消息:“徐主任,這是花苞嗎?”
徐向之回得很快,肯定道:“是。”
張風奇的嘴角都快笑歪了,他仔細撥開山茶花的枝條,從底部開始慢慢地排查,終于又發現了幾粒差不多模樣的花苞。這是一個好消息,不久後,這個傳說中純潔優雅的美人就要向世人綻放她的美麗了。
張風奇像對待高高在上的女王那樣呵護着這棵脆弱的花株,把她搬到鐵架子的最上方傲視群花,然後仔細地澆了水,擦去葉片上的露水和灰塵,做完這些時,天差不多亮了。
由于太入迷,張風奇沒聽到電動三輪車靠近的聲音。徐向之穿了一件銀灰色的沖鋒衣,把三輪車斜着停在張風奇家門口,然後摁響車喇叭。
大門開了,張風奇背着一個包走出來,徐向之跳下車,脫下張風奇背上的包:“給我吧,放車廂。”
這輛飽經滄桑的三輪車總算是被沖刷幹淨了,看上去沒那麼埋汰了,車廂上甚至還鋪了一層厚厚的緩沖墊。徐向之把包小心地放上去,笑着問張風奇:“裝了什麼這麼重。”
張風奇穿着一件淺灰色的針織毛衣,裡面搭了一件白色薄衛衣,淺藍色破洞牛仔褲和白色闆鞋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不止十歲,“一些吃的,喝的之類的。”
“你坐後面吧。有折疊凳。”
“不。”張風奇搖頭,坐在駕駛位上握住車把手,然後拍拍旁邊的位置,“今天我開車,你坐這兒。”
徐向之輕笑一聲,配合地坐上去:“好吧。張老師車技怎麼樣,應該不會翻車吧。”
“不會!看到樹下面停着的那輛車了嗎,”他用下巴指指那輛外形酷似越野摩托車的電動車,酷酷地說,“雖然開的時間不久,可我也是老司機了呢——坐好了嗎。”
徐向之抓緊扶手:“好了。”
張風奇啟動車子,一溜煙駛進開往基地的那條路。
兩個高大的男人擠在駕駛位上略顯擁擠,徐向之盡力握着扶手使自己不向張風奇那邊傾斜,可是有點地段還是難免颠簸,兩個人像石子一樣在車座上你擠我我擠你,可惜彼此都穿着厚厚的衣物,不能肌膚相貼感受彼此身體的溫度。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基地門口,張風奇跳下車,得意地說:“怎麼樣,還可以吧。”
徐向之很給面子地捧場:“好極了——下次還是開慢點,土路颠簸,容易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