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有何相幹?”
費依依擋在楊楚林眼前。
“這嬰孩來路不明,我程武閣有權查驗,神醫娘子莫非有拐賣嬰孩之嫌?”
費依依低眸片刻,“這孩子是我夫君外室所生。”
“外室?你那夫君能有外室?”
費依依毫不退讓,上前一步,氣勢逼人道:“楊大人權勢滔天,如今連尋常百姓家的家事都要插手管了嗎?”
“呵呵,費依依,算你厲害。既如此,你說那外室在哪?”
“前日流匪入安慶園,那外室女子意外身亡了。”
楊楚林神色動容,震驚愣了一下,“死...死了?”
“是。”費依依語氣冰冷,“死了。楊大人此番前來到底是何意?收繳所有錢财,為何對我家事如何感興趣,又何必跟我一個孤家寡人過意不去?”
“人死了,便如煙消雲散,什麼愛恨情仇皆是付之東去,重要的是活着之人,該如何生存下去,楊大人如此咄咄逼人,難道是京中官員不讓百姓好好活下去嗎?”
楊楚林:“你别血口噴人,本官今日饒你一命。”他低眼看了奶娘懷中的嬰兒,輕吸一口氣,“所有人聽令,撤退。”
費依依總算是歇了一口氣,見旁邊吓得瑟瑟發抖的奶娘,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有何話要說?”
“這...神醫娘子喲,我是看在從前你為我家那口子治病的份上,才答應幫你這個忙。照顧這個小娃娃。”奶娘擦了擦額頭下出的汗,聲音有些顫抖:“奴婢目視短淺,沒見過什麼世面,亦是沒經曆過如今的場面。”
“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個年幼小娃,老大今年還要娶妻,我...”奶娘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竹筒倒豆子地說:“不能因一個差事,丢了性命啊,全家十幾口都靠着我賺錢養家呢。”
費依依薄如蟬翼的雙睫眨了眨,走過去抱過懷裡哭鬧不止的粉嫩嬰兒。
“我理解你的苦處。”費依依沖着春心使了個眼神,“你去找春心,結了這個月月錢,回家去吧。”
“哎呦,神醫娘子,果真是心慈仁善啊,多謝多謝!”
費依依哄着懷裡的嬰兒,進了屋裡,坐在凳子上,無念無想。
不多時,春心走了進來,快速地抹了抹眼淚,“姑娘理解所有人的苦處,可誰人理解姑娘啊?圓姐兒還這麼小,離了奶娘可怎麼得好?”
“如今姑爺也身故,日後姑娘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費依依起身道:“備馬,去一趟平慶園。”
費依依抱着尚不足月的嬰孩,托付到大嫂的那裡,講明孩子身世。
大嫂十分驚訝道:“這孩子,竟是外室所生?這四弟...”
大嫂還想為費依依鳴不平,可想到自家的四弟如今落得個死無全屍的結局,倒也不好說什麼太重的話。
“大嫂,如今整個元京城,我隻能信任你和大哥,這孩子便拜托你照顧了。每月我都會托人來送一筆錢,夠這孩子吃穿用度的開銷。”
大嫂歎了一口氣:“哎,既然是一家人,說什麼拜托不拜托。你放心,這孩子在我平慶園,不說能過多富貴的日子,但我定保她衣食無憂。”
“如此一來,多謝大嫂。”
“四弟妹啊。”大嫂瞧費依依面色蒼白還要強撐鎮定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輕聲細語怕驚擾到她一般,“你日後打算如何?”
“過幾日便是我父親的忌日,我打算回東竹一趟。”
大嫂點頭道:“也好,也好。”
費依依從平慶園回來,拿出一個大紅匣子,裡面是一大筆錢,還有房契地契,把春心叫到了跟前。
“姑娘...你這是...”
“給你的。”
“給我的?”春心驚訝地看着那盒子裡厚厚的地契,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這麼多年,我為你籌備的嫁妝,這輩子你不能總在我身邊守着,我替你尋了好人家...”
春心驚吓地跪下道:“姑娘!姑娘是要趕我走嗎?”
“不是,隻是如今這情形,你跟在我身邊很危險,指不定那日就丢了性命。”
春心落淚道:“若不是姑娘當初從人牙行把奴婢救出來,隻怕奴婢早就成了亡命魂了,在與姑娘簽了賣身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是姑娘的人,姑娘去哪我就去哪,我不要什麼金銀财寶,也不要嫁人!”
費依依好言又勸解了一番,可她還是頭一回見到比她還執拗的人,怎麼說怎麼勸就是不聽,氣急拍桌子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跟着我隻有死路一條!我不想讓你死。”
春心停止抽泣,默默地抹着眼淚,無論費依依怎麼說,她是絕不會讓步。
費依依見狀,歎了口氣,“此行東竹,我要獨自前往,你若不想嫁人,便留在元京替我好好守着木春堂。”
春心左右權衡:“奴婢,這就去為姑娘收拾行李,姑娘一路小心,奴婢幫你好好守着木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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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微亮,費依依換了一身勁裝,将頭發綁成高高束起的馬尾,腰間綁着長劍,樸素間平添幾分英姿飒爽之意,飛躍上馬,頭也不回地出城而去。
元京到東竹騎快馬也要七天日程,更别說這一路流匪橫行,費依依邊禦敵邊趕路,足足用了半月才到了東竹邊境,天氣有些轉涼,費依依還穿着薄衣,凍得渾身發麻。
進入東竹這日,她趕路一夜未敢合眼,終于回到了木春義莊。
這裡與她記憶中别無二緻又有些不同,很多房屋都新修葺過,樣式還有些貴氣,添了些新的花草樹木樣式。
想着她養父在世時,就愛擺弄一些奇異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