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瞬時安靜下來,湧動的燭火映着費依依晦暗不明的神情。
顧清安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楞在原地搓着手。
“你不管不顧地去死,就是為了來這當軍師?”
“嗯...也不全是如此,額...娘子,你聽我...”
“别叫我娘子,你我已和離,還叫什麼娘子?”費依依極力壓制自己聲音中的怒氣,“你我如今不過是陌生人而已,軍師大人。”
顧清安賤兮兮地湊着坐到費依依身邊,隻要他靠近一點,費依依就挪開一分。
奈何顧清安執着地向她靠近,費依依擡腳把他踹翻在地。
顧清安坐到地上不氣也不惱,畢竟怎麼說自己也是不占理。
“那重新認識一下嘛,美人。我現在呢,叫無名。”
費依依氣極反笑:“顧清安!你跟這裝什麼可憐?你知不知道,自從你死了,我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顧清安笑容凝固在臉上:“誰欺負你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爛事情暫且不提,顧清安!你假死北上這事,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何必演了一出戲跟我撇清關系,把我蒙在鼓裡?”
“娘子...依依,這事涉及太多,我暫時不能把你牽扯進來。我想着把你留在元京至少,至少在木春堂你能過個安穩的生活。這事怪我,沒想到那些狗東西向你發難。”
“我不在意那些發難不發難,我是真蠢。”費依依深吸一口氣,隻覺心口隐隐作痛,“其實我找蕭明承之時,他們根本不理會這件事,就連袅袅也把我拒之門外,我就該預料到,你們三個肯定在密謀何事。”
“從來...從來都是如此,你們拿着保護我的旗号,什麼事都把我排除在外,我想問問你們三個!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從來?”顧清安立馬從地上坐起來,“從來?莫非你...”
“是,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我若再不想起來,你們三個是不是要把我直接丢了?”
顧清安一時間不知所措,激動地一把将面具摘下來,費依依嫌棄地又給他戴上。
“何時的事?”
“醒了之後。”
“那你探監時,怎麼,怎麼不同我說啊?”
“你給我機會了嗎?一紙和離堵住我的嘴。”
顧清安悔恨地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該死啊。”
“顧清安,我自認為,在這世上,你我才是同類人,就算沒有情誼,也最該彼此知心。”
費依依緩緩地看向他。
他們在那個世界,陰差陽錯間将兩人命運捆綁在了一起。
在此世界,他們是與這世界相同之人,亦是不同之人。
從兩人相遇的那一刻,一眼便認出了彼此,或許注定要一起改變一些事情。
“可能是因為我失了憶,許多事情走向都變得失控,可如今我什麼都想起來,你不能再...”
顧清安深吸一口氣,一把摘掉面具,俯身吻了下來。
重重呼吸夾雜着急促的吻落在費依依唇間,迎面而來的再熟悉不過侵略感蠶食着費依依的理智。
在這一小方天地中,火堆跳動着猩紅的火苗,将這狹小的空間燃得燥熱。
費依依在即将墜入危險邊緣的那一刻,她使勁地咬住顧清安的唇瓣,将其推開。
“流氓啊!”
顧清安輕笑一聲,将頭埋在她的頸窩,臂彎攬過她的腰,溫熱的手掌不安分地在腰間遊走,低啞的嗓音帶着點撒嬌的意味:“娘子~你不知道我在這滿是陽氣軍營裡,過的是什麼苦日子。”
費依依食指抵着他的太陽穴,将他推開,又向外挪了兩分:“說了多少遍,我不是你娘子,我夫君是顧清安,已經死了,我現在就是寡婦一個,你一個無名無姓之人,憑什麼叫我娘子啊?”
顧清安緊了緊後槽牙,總算明白什麼是自食其果的滋味,苦笑道:“好,那我重新追求你,怎麼樣?”
“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總之請公子...自!重!快把你那面具戴上吧,莫要讓人發現了。”
顧清安笑着搖搖頭戴上面具,兩人隔着面具對視。
費依依總算有了笑模樣,移開了視線,忍俊不禁。
“娘子...哦不對,神醫娘子。”顧清安故意把“娘子”二字咬得很重,随即把茶端在她面前:“此次來北疆,有何貴幹啊?”
“掙功名。”
“哦?”顧清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佯裝很有興趣的樣子,“怎麼掙?”
“與從前一樣,和你們并肩作戰。”費依依以茶代酒地撞了一下顧清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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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外。
蕭明承搓着手來回踱步,一看遠處包裹嚴實的何袅袅小跑過來。
“哎呦,娘子,你怎麼過來了?”
何袅袅剛生完孩子不久,還沒出月子,她挺着肚子執意北上見夫,還沒到北疆城便将孩子生在了路上,隻能留在城中修養。
“我這不是聽說依依來了嗎?我來跟你一起謝罪,裡面情況如何?沒打起來吧?”
“應是沒有,娘子咱們快些進去吧,别染了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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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依依剛要喝茶,擡眼看到進來的兩人,愣了一下,看到何袅袅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肚子。
蕭明承還在笑,可看到費依依眼神愈發不對勁,發狠中莫名地帶着一種...親切感?
“你想...”
“蕭明承!你怎麼照顧娘子啊?”
費依依起身要去打蕭明承,顧清安半攔不攔,何袅袅擋在三人中間。
一時間,場面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