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昭眸光震了震,良久才緩緩啟唇道:“原來...你竟是在顧慮這個。”
蕭明承斂眸,淡淡地看着他,眉宇之間淡色中帶着一絲威嚴,沒有昔日對兄弟亦是摯友的那般和顔悅色。
“我不該疑慮嗎?”
蕭明昭沒法接受,還是不可置信地道:“蕭明承,你竟是疑心我?”
“你我一母同胞親兄弟,這麼多年,父皇無一日不在挂心你的下落,如今北疆戰事剛剛平息,便着急讓你認祖歸宗,他難道不會想去精心栽培你?”
“那你幹嘛把我找回來?不如讓我留在外面,做個廢物得了!”蕭明昭越說越激動,情到激動時甚至擡手把桌子掀了,“蕭明承!我告訴你,父皇就是寵愛我怎麼了?”
“蕭明昭!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哥,你以為我會拿你沒辦法?”
“别拿什麼輩分壓我!蕭明承!我們走着瞧!”
兩人不歡而散,蕭明昭一腳踹開門,憤恨地甩了甩,正好撞到從拐角處出來的費依依。
費依依剛好從房間路過,正好趕上了這一場好戲,隻是兩人戲台子搭得還算合理,隻是這拙劣的演技和幼稚的台詞讓人簡直沒眼看。
她如今算是明白,當初在醉仙樓,别人看她捉奸的熱鬧,是什麼感覺了。
費依依在這個角度,剛好能縱覽全局,也剛好掩蓋住自己的身形,她看到門外的侍衛各個表情怪異,各懷心思,特别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你...”
蕭明昭沒想到撞上費依依,吓了一跳,擡手拉住她,氣哄哄地騎馬揚長而去。
來到了北疆集市上,阿慶嫂今日做了新品土豆餅,沒一會兒端了上來。
不明狀況的阿慶嫂還以為小夫妻兩個鬧别扭,還極力地在中間說和,反應過來的兩人反過來極力地解釋,他們兩個好得很。
阿慶嫂:“好就好啊,可不要吵架。”
蕭明昭笑眼彎彎地道:“放心吧,阿慶嫂。”
“你們怎麼打算的?”費依依輕聲地問,隻一句話兩人不言而喻。
“我打算明日回京。”
費依依一愣,掩蓋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回京,做什麼?”
“大哥來信給明王點點下,說有要事相商,思來想去,還是我回去得好。”
兩人隻對了一個眼神,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多半是與春江百景圖有關。
“何時回來?”
“未定。”蕭明昭擡眼觀察了費依依的臉色,“大概是...十五?不能陪你過年了,抱歉。”
“無礙,你且放心去,一切有我在。”
費依依頓感食之無味,盡量讓自己維持一個穩定的情緒狀态。
“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帶着聘禮到木春堂。”蕭明昭牽起她的手,目光堅定,“娶你。”
輕飄飄的兩個字,重重地落在了費依依心頭。
蕭明昭是在除夕前夕啟程回京的。
北疆城元氣未複,這年過得也甚是乏味,将軍府中都在靜悄悄地除塵迎歲,沒有熱鬧的氛圍,人都死氣沉沉的,隻有牆上挂着的燈籠方顯一點年味。
費依依抱着乖巧聽話的蕭珩,不僅想起了胡蝶的孩子。
怎麼算來說,胡蝶的孩子也算是她的孩子,畢竟在元京時,是她日夜照看小孩,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想什麼呢?如此出神?”何袅袅拿着對聯走過來,抹上漿糊,貼對聯。
“沒什麼,我在想言兒,也像珩兒這麼大。”
“哎,元京城中,誰人不得歌頌神醫娘子的事迹,從不會厚此薄彼,刻薄妾室甚至是外室。”
費依依細眉一挑:“哦?是嗎?”
“那當然了...”
當然不是了。
自從費依依啟程東竹後,整個元京城流言蜚語四起,皆是神醫娘子的去向。
有人猜測她是傷心欲絕,感天動地地為顧四公子殉情了。
也有人猜測她在元京沒了侯府的依仗,灰溜溜地偷回東竹去了。
不知哪來的知情人士透露,神醫娘子喪夫後寂寞難耐,偶然結識了一位邊疆糙漢,與他私奔到邊境之處了。
真假參半的故事就這麼被傳出來,衆人一時間也不知哪個是真的,于是選了個最有戲劇性且容易廣為傳唱的版本。
神醫娘子喪夫寂寞難耐跟着糙漢私奔了。
什麼忠貞氣節,在謠言面前都要俯首稱臣。
蕭明昭秘密回京後,在新帝禦賜的府邸中住下,首先做的就是肅清府中下人,他從人牙行親自買了些女使侍衛,添了進去。
這事惹得朝臣不滿,雖說還未得見昭王殿下真容,可他們覺得殿下着實是小題大做,有背聖上厚愛,新帝以為不要拿此等小事來讓他費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後來昭王殿下為醉仙樓中許多風塵女子贖身,全都納入府中為女使親信,朝臣按耐不住紛紛上書堅持彈劾,說是昭王殿下有辱皇家顔面。
一提起此事,新帝便裝聾作啞,充耳不聞,這讓朝臣更加确定了聖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