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之人身體漸漸冷卻,王氏尖聲道:“今日你若是不給個說法,我就告到官府去!”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賠錢貨居然真的敢投河自盡,甯願死也不讓她将其賣掉,那可是百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啊。
現在李家小子把人救上來了,隻要她咬緊不放,那之前飛走的二十兩就又飛回來了。
旁邊有村民看不下去,開口說道:“翠枝,要不還是先看看聲哥兒怎樣吧,修遠小子也是好心救人,你怎麼還倒打一耙呢?”
“就是,你家哥兒這會還昏迷不醒呢,先趕緊将人送回家請大夫瞧瞧,别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林大娘也看不下去,平日裡這孩子就令人憐惜,大冬天的落水,王氏根本不在乎顧笙的死活,于是她也插話勸道:“是呀,翠枝,後娘也是娘,先給聲哥兒找大夫吧。”
破案了,顧笙心道,原來是後媽啊,怪不得原主身上一身傷,還大冷天投河,估計沒少被虐待。
這下真成便宜娘了。
“哼,什麼救人,我看就是存心占便宜!”王氏大聲喊道。
李修遠心中發苦,讀書人最重名聲,王氏這是想要毀了他,于是冷聲道:“嬸嬸想如何。”
顧笙一聽那書生的話,心中來氣,不是讀書人嗎,和她辯啊。
莫不是真的書呆子?
王氏頓時眉開眼笑道:“簡單,二十兩!你娶了我家哥兒,要麼我就去你書院問問你夫子,他是如何教導的學生。”
二十兩?王氏怎麼不去搶!
圍觀的村民聽聞面面相觑,誰家會願意花二十兩娶一個哥兒。
林大娘本欲繼續說話,卻在王氏的暗中怒視下,膽怯地低下頭去,閉上了嘴巴。
李修遠頭一回瞧見這般不講理的人,心中怒火翻湧,卻隻能強壓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
“方才我見你家哥兒落水,情急之下才下水相救,絕無輕薄之意,若您不信,大可問問在場的各位,大家都看到了。”
王氏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圍觀的村民,見他們紛紛點頭附和,臉色頓時有些挂不住。
王氏有自己的小算盤,現在将人帶回家恐怕也難以活命,還有,二十兩銀子,那可是她家世超一年的學費,不能放棄。
“就算你是救人,可你一個外男,碰了我家哥兒的身子,傳出去他還怎麼做人?如今你還不想負責,你這是要逼死他啊!”
顧笙...大可不必,他真沒那麼在乎名聲,真的!
他此刻頭重腳輕,喉嚨幹澀啞然,本想努力把眼皮撐開然而眼簾卻紋絲未動,張嘴也動不了。
周圍人竊竊私語,點頭附和,有袖子擋着臉,有的則公然地,都将目光集中在顧聲身上。
衆人除了指責李修遠,還指責他,顧笙心裡想争辯都發不了聲,隻能心中發苦。
又是一陣目光投來。
面對王氏的緊逼,衆人的目光,李修遠咬牙道:“我娶。”
王氏聞言,頓時換了副嘴臉,連連點頭:“好好好,你願意負責就行,那聲哥兒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
她迅速松開了禁锢着哥兒的手,這人她是絕對不敢帶回家的,誰知道還能不能有氣撐到家。
随後,王氏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那這二十兩......”
“五天後送來。”
“好好好,不愧為讀書人,果然爽快!”
話音剛落,王氏竟真的将人抛下不理,她起身輕拍衣襟上的塵埃,臨走前又返回,面帶愉悅地說道:“反正你們家窮得連耗子都繞道,今後正好多個人幹活。”說完便揚長而去。
李修遠氣得胸中怒火中燒,目光轉向昏睡中的顧笙,哥兒蒼白的面龐在日光的映照下幾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碎。
罷了……
“果然後母的心腸,毒如蛇蠍。”一位婦女低聲道,“我前兩天還聽說她打算将聲哥兒賣掉,給那鎮子裡的趙員外沖喜呢。”
周圍的村民們圍觀着,津津有味地吃着瓜子,對王氏的所作所為感到驚訝和不齒。
盡管顧笙處于昏迷狀态,但他對外界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聽了這麼久大緻也明白了原主的處境。
偏心的親爹,惡毒的後媽,以及破碎的他。
現下是,剛穿越就被賣了,好得很。
而且是兩次!
穿越必備條件之一,他也叫顧笙,與原主同姓同名,隻不知原主是哪一個‘笙’,但不管哪個‘笙’,他今後隻會是顧笙。
“修遠小子。”林大娘擔憂地喚了一聲,走上前來,她望着地上的哥兒,輕歎口氣,“翠枝這人...唉,這小哥兒今後可咋活哦。”
“李家老二,這人你打算怎麼辦?”旁邊有人發問道。
李修遠沉吟:“先将人帶回家吧。”
李家那個讀書的老二願意出二十兩娶顧家哥兒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上水村。
好些個感歎這年頭,讀書人竟也願意娶哥兒了,當真是稀奇。
不過想想也是,顧家那哥兒長得白淨,模樣好,若非攤上那樣一個後娘,哪裡輪得到李修遠。
衆人議論紛紛,感歎之餘,又都紛紛搖頭,覺得顧笙今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畢竟李家窮得叮當響,還有那麼多張嘴等着吃飯。
娶回去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