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先過了這道坎再說吧,再說他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能不管。”
李倩點了點頭,也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否則與那王氏有何區别,她隻能輕聲歎息,默默祈禱床上的人能夠盡快蘇醒。
也不知道她們家究竟遭遇了什麼不幸,正當生活逐漸改善之際,現在又遇上了這檔子事,那可是整整二十兩啊。
平常人家娶個哥兒,頂破天了也就六兩銀子......
第四天,燒了三天兩夜的顧笙終于醒來。
他感覺自己渾身沉重,仿佛被千斤巨石壓住,四肢酸軟無力。
他努力睜開眼,視線模糊,眼前是一片昏暗的茅草屋頂,幾縷陽光從破舊的縫隙中透進來,灰塵在光線中緩緩飄動。
顧笙想說話,但喉嚨幹澀,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水……”
許久後,他勉強擠出一個音。
“呀,漂亮二哥夫,你終于醒了!”李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聽到聲音趕緊來到床邊,拿起水壺,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入碗中。
顧笙掙紮地坐起身,貪婪地喝了幾口,感覺力氣稍微恢複了一些。
“漂亮二哥夫,你已經睡了三天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李茹的眼中滿是關切。
漂亮二哥夫是什麼鬼稱呼?
顧笙看着小丫頭,“你是…李茹?”
他不太确定,在昏睡時,他隻斷斷續續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我呀。”李茹被認出,高興道。
顧笙随後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茅草屋,牆壁是用泥土和稻草糊成的,牆角堆着一沓書,地上鋪着幹草,上面蓋着一層薄薄的粗布,旁邊是一張簡陋的書桌,屋内的空氣裡彌漫一股草藥的氣息。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家裡大人呢?”
“爹爹在院子裡曬蘿蔔,娘和哥哥們都出去了。”李茹回答道,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他......他們去找大夫了,說是要給你看看,還有借錢去了。”
這幾天家人都愁眉苦臉的,一點也不開心,李茹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氣氛,但她乖,不問。
顧笙聽後,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這是連累了李家。
李家生活本就不富裕,想來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李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安慰道:“漂亮二哥夫,你别擔心,娘親說了,隻要人沒事,錢的事總會有辦法的你要好好養病。”
顧笙點了點頭。
“乖乖,咱們能不能換個稱呼啊?”漂亮二哥夫這個叫法,他很是頭疼。
李茹歪着小腦袋,“可你就是我的漂亮二哥夫啊。”
村裡的嬸嬸說漂亮哥哥以後就是要嫁給她二哥做夫郎的,二哥的夫郎,那不就是漂亮二哥夫嗎?
“乖,以後叫我哥哥,等哥哥好了出去賺錢了就給你買糖葫蘆吃!”
一說到吃,小姑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漂亮二哥夫哥哥,那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顧笙...不是,這哥哥也不是這麼加的。
看着小姑娘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他最後也隻能無奈地笑了笑。
院子裡,李家人陸續回來了。
李母拿出家裡所有的積蓄,三兩六錢,李父也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布袋,裡面是五兩碎銀。
“他爹?”
李父解釋道:“這是大哥剛才差大勇送來的。”
大勇名李勇,是大伯家的長子。
周蘭上前放了五兩,其中四兩是跟兩位哥嫂借的,周家也不富裕,但比現在的李家好很多,其餘的一兩是這兩年攢下的。
“娘,二哥,這些是我這兩年刺繡攢下的。”李倩從荷包裡掏出了自己的一兩五錢。
李修遠拿出了六兩,其中二兩是他典當了母親的銀镯所得,他自己抄書掙了些。
此外,他還向幾位同窗好友借了些,零零總總,拼湊出四兩。
李家人忙活了三四天,終于是将這二十兩湊齊,壓在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李母收起了桌上的銀錢,對着二兒子說道:“明天叫上你大伯母,我們就陪你去把這事給了了。”
李修遠沉默的點了點頭。
家裡人這幾天為了這筆錢忙上忙下,他是既感動又愧疚,家中這般困難,卻還要為了他的事情操心勞力。
顧笙躲在屋後,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原主親爹棄他不顧,後娘對他生死無所謂,到頭來卻是一家毫無關系的異姓人給了他活路。
“漂亮二哥夫哥哥,你怎麼哭了?”李茹仰頭不解道。
李茹的聲音在院子裡激起了波瀾,顧笙趕緊抹去臉上的淚水,步至院心,面對李家人,恭敬地跪下,‘咚’一聲,深深地磕了一個響頭。
他突來的動作讓李家衆人措手不及,最終還是李母反應迅速,及時上前将人道扶起。
“你這孩子,這是做何?我看看,可曾摔傷哪裡了?”
顧笙搖了搖頭,随後擡起頭,眼中滿是感激,“顧笙無以為報,今後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各位的恩情。”
李母寬慰道:“孩子,你先養好身體,其他的以後再說,我們李家不圖你什麼回報,隻希望你能夠健健康康,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回報。”
李父也點頭附和:“是啊,你先安心養病,我們李家隻要還有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