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回到威榮軒以後,盧慧立刻便變了臉,對着周書萍數落道:“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你知不知道,你着了他們娘倆的道。你得罪了你的母親,你的祖母,我們娘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那長姐的事情就這麼了了嗎?”周書萍故作滿不在乎回道。“今日之事,還請阿娘放心,無論是為了郡公府的面子,還是自己的面子,祖母與母親也斷不會讓今日之事傳出去半個字的。”
盧慧被周書萍的态度氣到了,猛地拍了拍桌子,頤氣指使道:“那你這樣怎能為你的長姐報仇?”
“呵,那請問阿娘能有更好的辦法嗎?”此刻,周書萍隻覺得可笑,明明她一回來就向她訴苦的是她,話裡話外都是讓她去為姐姐讨公道的也是她。可如今事情鬧大了,到就成了她自己的不是了。
聽到此話後,盧慧仿佛被卸了力一樣。重新做回椅子上,慢悠悠的說道:“當然,僞娘都替你想好了,如今你隻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情。”
周書萍不語,其實她心裡也明白是什麼事情。她在等,等她的娘親親口告訴她。果然,盧慧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道:“萍兒,如今,你姐姐已死,蘭兒還年幼。我們威榮軒唯一能指望的便隻有你了,你姐姐的仇也指着你呢……”
“所以,你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當上這武郡女公府的世女。”
周書萍聽着盧慧喋喋不休的話語,隻覺得腦殼生疼。但她已經明白,自她決定回來之時,她就已經無路可退了。盧慧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就連嘴巴都說幹了。可惜,周書萍仍沒有半點反應,隻是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裡不知哪來的兩顆核桃。
待盧慧不想說了,方才站起身來,脆生生的說道:“明天長姐就要出殡了,我捧牌位吧,嫂嫂與蘭兒打靈幡,您就和母親扶棺吧!”
盧慧冷笑一聲,不屑道:“哼,剛才我說那麼多,你不理。現在,你倒是安排的仔細,那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安排呢?”
聽出了盧慧話裡的不滿,周書萍忍着被鈍刀子割過的心,僵硬的回道:“我能有什麼辦法?馬車就那麼慢,水陸如今又不通,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回來了。”
“哼,總之我不管。不過經過你這麼一鬧,世女之位也輪不到那個賤人身上了。你在外面讀了這麼多年的,倒也不是全無長進,也算是會能言善道了,不過就是性子還是不如你的姐姐。要是她還在的話……”
“那你就用不着我回來了。”周書萍在心裡想到,但她不能說,因為一旦說了,盧慧必定又會鬧,到時候又沒完了。
“娘,您請早些休息,明天要起靈了。”
“退下吧。”
看着盧慧房間裡面的燈火慢慢熄滅,周書萍的心也變得寂靜起來。按照大永喪事的規矩,她身為周書雅的嫡親姐妹是要與周幽蘭母女一同為其守靈的。
而就在換喪服的時候,那塊家牌又再度滑出。看着上面明晃晃的“越”字,周書萍又想起了那個在回京途中碰見的少女。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就将越氏家牌随手丢給了一旁的紅薯囑咐道:“将這個東西随便收好吧。”
“是。”紅薯領命道。
……
黑夜消逝,晨光初始。
在出殡前,除了本親以外,外族的朋友宗親也要前來緻哀。由于周幽蘭年幼,孫小賢要抱着她守在火盆旁。于是,周書萍便站在堂前代周幽蘭當起了感恩的祭謝人,孫小賢與盧慧作輔。老太太和一幫老姐妹們在後院感傷懷秋,而周近圓則負責招攬落座的客人,并接受客人的寬慰。至于,周書荷母子三人則被勒令不許出房,以免讓客人看着他們言出更多的風波。
門口,管家硬生生的傳呼道:“輔國女公府,輔國女公蒲青沐小姐與家主蒲鋇晔大人攜族妹蒲青溪小姐,前來祭禮。”
隻見,蒲青沐身穿着蒲氏傳統的素色月藍色蘭花家袍,束着一頭散發長馬尾,同時頭上還戴着蒲氏傳統藍色雲朵抹額。尤其是她的左眼還戴着一個銀白色的月牙眼罩,用來遮掩眼睛,這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肅冷。
但周書萍卻敏銳的注意到,她的這位遠親的腰間,還别着一枚粉白相間的梅花錦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一點與常人相近的距離。
然後按照輩分,周書萍與周書雅都要稱呼蒲青沐為表姐。周書萍按照禮節對前來祭禮的蒲青沐,表達感謝道:“謝潇之姐姐,謝鋇晔姨母,謝漓之妹妹。”
潇之是蒲青沐的字,漓之則是蒲青溪的字,蒲鋇晔是長輩所以周書萍不能稱呼她的字反而要尊稱。而她們都穿着與蒲青沐相同的家袍。
在招呼了蒲青沐一家後,管家又向門外叫道:“誠意伯府,誠意伯孫銳柏老爺攜世子孫小川,前來祭禮。”
由于是孫小賢本家親戚,所以便由孫小賢親自起來接待。周書萍隻需要站在一旁附禮便可,在她們寒暄了幾句後。管家又在門外叫道:“毅安女伯府,毅安女伯叱雲雲若大人及夫人,攜女叱雲鹂小姐前來祭禮。”
“叱雲鹂?毅安女伯姨母,何時多了這麼一個女兒?”周書萍疑惑的問道。“羽輕,去了何處?”
盧慧聽着她的疑問,為她小聲的解釋道:“那是你叱雲姨母新娶的夫人帶來的女兒,跟着你姨母改了姓。這些年來鸠占鵲巢,把羽輕都擠了出去。”
叱雲羽輕本名叱雲雀是毅安女伯府的世女。同時,也是周書萍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在聽到是因為叱雲鹂母女把好友擠了出去,周書萍的心中不免多了一絲對其的恨怒。
周書萍注意到,叱雲鹂母女都是生得極其妩媚的女人,明明都穿着淺色的衣裳,卻難掩其眉眼間的風情萬種。怪不得,堂堂的毅安女伯叱雲雲若會為了她們從而對親生女兒視若罔聞。
盧慧似乎也看出來了周書萍不是很歡迎毅安女伯一家,于是便主動接過了緻謝的擔子。在毅安女伯一家落座後,門外又叫道:“吉安伯府世子陸瑛太攜其妹陸瑛伊,前來祭禮。”
周書荷敏銳的注意到,在聽到吉安伯府的名字後,内門處的蒲青沐的身體明顯的顫動了一下。果不其然,在見到陸瑛伊後周書萍的一切問題都得到了解答。
雖然,這個陸瑛伊長相平平算不得上是絕色佳人,但也是一個讓人一眼就可以覺得是個很秀外慧中的女子。尤其是她的腰間也帶着與蒲青沐腰間别無二緻的粉白相間的梅花錦囊,一看就能讓人知道這是兩人的定情信物。
恰好此時,盧慧也回來了。看着周書萍看着陸瑛伊又看着蒲青沐,于是又壓低的聲音說道:“那陸瑛伊與潇之定親了,就在三個月後的初八,她們就要成親了。”
“什麼?”周書萍有些驚訝,畢竟輔國女公府與吉安侯府那可是有着世仇的傳聞啊。
“這叫化幹戈為玉帛,畢竟輔國女工府又不是沒幹過這樣子的事兒。你可别忘了,為娘同你講過的,曾經有一位輔國女公府的小姐還嫁進了平順女侯府呢,換得平順女侯府一家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們守着邊疆。”
聽到此話後,周書萍在心裡不禁佩服着現任輔國女公府家主的實力決策,每一步都可謂是穩搭穩紮呀。
“恩山女侯府,恩山女侯葉不禮大人攜其世女葉越宣、次女葉越賢,前來祭禮。”
“勤勉縣男府,房氏家主房雷光攜其弟妹四小姐房雷珍與七公子房雷騰,前來祭禮。”而勤勉縣男府正是周書萍嫡親哥哥周書豪的夫家屬于自家人,所以便由周書萍的兄長與嫂哥房雷騰去專門接待,周書萍是不用操心的。
随後,又是管家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廣陽郡公府,廣陽郡公窦豆大人攜其夫,前來祭禮。”
“東昌國公府,東昌國公次子百順與其弟百頁,前來祭禮。”
“華勇縣子府,華勇縣子雲栓大人,前來祭禮。”
…………
在接待完這些老派遠房宗親朋友以後,接下來便輪到那些新派大臣們了。而管家也似乎是喊累了,便讓副管接替了他的活,替他接着喊到:“左司郎中越臣攜女越平歡,前來祭禮。”
“越平歡?”周書萍小聲咕囔道,可盡管聲音不大,卻還是被盧慧聽了進去。
盧慧問道:“怎麼你認識?”
“不太熟,隻是有過一面之緣。”周書萍老實回道。
隻見,越臣父女都穿着普通的素黑色衣衫,來代表對這場葬禮的尊重。看着容貌尚佳,氣質優雅的越平歡,周書萍想起了那塊家牌。
周書萍在心裡想到:“此物,應該是他們家的吧?”
而一聽到是越臣來了,本在後院招呼客人們的周近圓,便将活事專門交給了侄女周書淮,特地前去迎接越臣。
看着周近圓特意前來迎接自己,越臣立刻擺出一副感同身受,悲喜相感的模樣對着周近圓寬慰道:“女郡公節哀啊”。
周近圓故作親昵的對着越臣說道:“成藝,你來了。”成藝是越臣的字。
而福順則是周近圓的字,越臣接受了親昵,開始與周近圓寒暄:“福順,節哀順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