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表情變得很奇怪。
林凜忐忑不安:“怎、怎麼了,兄長大人?”
黑死率率沒說話。
率先移開視線,從她抓得緊緊的手裡抽出胳膊,收刀回鞘,語氣冷漠:“……不要那樣叫我。”
林凜頓時急了。
下意識抓緊他衣袖,生怕他一不高興就把自己丢下:“為什麼?不喜歡嗎?那時候你大發慈悲地原諒了我,我以為你喜歡來着……不喜歡兄長大人的話,那我要叫你什麼?歐亞幾?旦那?主人様……”
“黑死牟。”
黑死牟打斷她。
止住了她越發離譜的稱呼。
在她惶恐不安的注目中,又重複一遍,“黑死牟,這是我現在的名字。”
雖然還是聽不懂她的特色兩摻,但已經漸漸能聽懂她那些孩子氣的不标準發音了。
“黑、黑死牟,黑死牟、黑死牟……”
林凜努力複述拗口的發音。
還沒來得及把他名字念順,忽然,一隻散發着淡淡香氣的信玄袋就被抛入她懷裡,随之而來的,是黑死牟那平靜到冷漠的聲音:
“不要弄丢了。”
“哦,好的!”
林凜不解其意。
但還是乖乖聽話把東西塞進包裡,跟自己的手機作伴。
山道崎岖難行。
尤其是現在夜色已深,就算抓着黑死牟的袖口,她也走得磕磕絆絆,有心讓他走慢點,又怕被嫌棄是拖累丢下,隻好不停叫着他的名字,努力跟他搭話:“你告訴我名字了,我不告訴你好像就太失禮了。我叫林凜,黑死牟,黑死牟……你,黑死牟;我,林凜。林凜,linlin,你可以叫我小凜、阿凜都可以,我同學就是這樣叫我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他胳膊上一筆一劃寫着凜字。
“凜衣?”黑死牟果然放慢了腳步,不僅放慢,甚至還驚訝地停下來,“你是想告訴我,凜衣是你的名字嗎?”
“嗯嗯!”
林凜很開心他領悟到自己的意思。
雖然字幕上看到是兩個字,但她聽到的的确是“凜”的發音,這點細枝末節的錯誤,被完全不懂日語她直接歸結為語言翻譯時造成的固有熵增,“叫我凜衣也行。隻要别殺我,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我統統沒意見。”
黑死牟:“……你會寫漢字?”
林凜理所當然點頭:“會啊。這年頭,隻要上過學,寫字還不是手拿把掐的小事兒?頂多就是寫得好看跟寫得不好看的區别……”
正說着,她想到什麼,連忙在他掌心邊寫邊補充,“不過,我學的簡體字跟你學的繁體字長得不一樣,我們肯定是無法通過寫字交流的……”
她真不是故意蹬鼻子上臉。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自帶繁簡轉換的種族buff,能輕而易舉對繁體字手拿把掐,但在見識過“憂郁小烏龜”的威力後,她就明白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林凜不停跟黑死牟解釋,都不管他聽不聽得懂。
視野不經意閃過有些熟悉的道路景色,她漫不經心瞥過去,在看清黑死牟前進方向的瞬間,驚恐地頭皮發麻!
“錯了錯了!”她死死抱住黑死牟胳膊,阻止他前行,在他側目瞟來之時,瘋狂搖頭,“不能走這邊!!有鬼!他們還在堵我!他們就在前面!兄長……黑死牟,換條路換條路,真的有鬼鬼鬼鬼鬼……我們繞過去吧!求求了,别過去!”
唯心的鬼太可怕了。
她甯願走黑漆漆的山林做睜眼瞎惹黑死牟煩,也不願意靠近他們半分!
黑死牟追随着她的視線。
仍然看不見她所恐懼之物。
心中困惑更甚,但也知道現在還不到時候。
現在的她,是個連他名字都叫不順暢的日語初學者,雖說會寫字,但她的字跟她的日語水平一樣爛,就算她願意寫,他也很難看明白。
暫且留下她……遲早,他會搞清楚一切,她的事,還有緣一的事。
念及此。
他把人打橫抱起,直接抄近路下山。
原本人類一個時辰都不一定能走出去的山路,他隻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輕松抵達人類居住的鎮子。
鎮上似乎在舉行什麼慶典遊會。
街道上挂滿燈籠,各色攤販散落其間,人群來來往往,即使跟他們隔着一段距離,都能聽到大人的歡聲笑語和孩童們呼朋引伴的叫聲。
“咕噜噜……”
林凜捂着腦袋呻吟。
意識還沉浸在腦漿都要被上弦之一非人速度創出來的恐懼之中,敏銳的鼻子卻已經捕捉到空氣中的食物香氣,因為緊張和恐懼忘記饑餓的腸胃由此被喚醒,迫不及待想要沖進去大吃特吃,擅自發出足以讓人尴尬得腳指頭扣地的聲音。
她默不吭聲。
原本捂頭的手捂住臉。
黑死牟面色如常。
似乎沒看到她窘迫的模樣,把人放下:“去吧。”
“去哪裡?”
林凜順着他的目光茫然望去。
不遠處,是燈火通明半現代化遊會。
路旁亮着透明的鎢絲燈,兩側攤位挂着極具特色的竹骨燈籠,風一吹,暖黃的光線伴着食物的香氣四處蔓延,行人穿着體面漂亮衣服,頭發一絲不苟地紮成髻,每個人臉上都挂着喜悅的笑容,跟着自己的親朋好友嬉笑玩鬧。
這是極其溫馨的場面,有那麼一瞬,林凜都忍不住生出自己是穿入日常戀愛番的錯覺。
但她并沒有怔愣很久。
看了看熙熙攘攘的遊會,又很不确定地瞅了瞅黑死牟。
一道匪夷所思的念頭飛快湧上心頭,讓她聲音都忍不住激動顫抖,“……讓我去那裡?我真的能過去嗎?兄長大人,不,黑死牟,我去那裡真的沒關系嗎?去了我就不回來給你添麻煩了哦?”
黑死牟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