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認真盤算:“他要是乖乖當家政,我就能輕松好多;他要是不乖乖的,你就有理由揍他了——說實話,我挺想看想看你們打架的,另一方面嘛,就是人隻有認真起來的時候才能突破瓶頸,他畢竟是上弦之二,應該是個值得交手的對手,說不定可以讓你變得更厲害。而你更厲害了,也就能更好的幫無慘做事。一舉三得,完美!”
黑死牟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終于明白她那麼畏懼無慘大人的理由了。
就沖着她習慣性假公濟私的行徑,就足夠激起無慘大人的雷霆之怒。
她或許沒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哪裡不對,但她潛意識應該有所察覺,所以,強烈的求生欲才讓她一聽到無慘大人的名字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凜衣。”
“嗯?”
黑死牟望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她渾然不知自己說出了多麼冒犯的話:“……以後,少說話。”
“為什麼?”林凜不解,“是我發音不标準,說的很難聽嗎?”
“不是。”黑死牟否定了她的猜測,卻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隻是淡淡道,“照做就是了。”
林凜乖巧點頭。
沒有再追問什麼。
她靜靜靠在他身邊,許久之後,她才輕輕拉了拉他衣袖,在他掌心寫道:
“那我隻跟你多說,好不好?隻跟你,隻有我們……”
黑死牟垂下眼眸。
她一如既往遲鈍,毫無防備地依偎在他身邊。
此時此刻,她得意洋洋地仰起頭,仿佛自己想到多麼精妙的辦法似的,漂亮的眉眼微微彎起,清澈的嗓音沾着蜜糖,散發着香甜馥郁的氣息,她笑得又輕又軟,仿佛晴空之中随風而至的白羽,搖搖曳曳、飄飄蕩蕩、悄無聲息,落在他掌心。
黑死牟沉默注視着她。
片刻後,他平靜挪開視線,攥緊手心。
“随便你。”
……
……
晚上太熱鬧。
林凜睡醒的時候,時間就已經悄然滑向午後。
“你終于醒啦。”童磨發出輕快愉悅的笑聲,擡手落下一子,“我正跟黑死牟閣下打賭,你會不會一覺睡到晚上呢。”
“黑死牟才不會跟你一樣沒品。”
林凜忍不住罵他。
一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腔調,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慶幸沒真讓他做家政,不然,他帶來的那點價值還不夠賠償她精神損失的。
唉,往日做旁觀者的時候,看他嘴欠别人真的很有趣,可當被嘴欠的對象換成自己,她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忍不住就想從全員推黑死牟主推,進化成全員推黑死牟主推童磨黑!
“嗯?你在說什麼?不好意思,我沒聽懂哦。”童磨笑聲愈發愉悅。
林凜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白眼。
很好,她現在已經是全員推黑死牟主推童磨黑了!
不理會童磨的挑釁,她從地上爬起來,身上蓋着的紫色蛇紋外衣順勢滑落,目光觸及那件格外有質感的外衣,她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熱了。
衣服上沾染了她的汗水,部分地方洇濕成深紫色,不髒,但她還是推開緊閉的南向拉門,去到外面過了一遍水,把擰幹的衣服搭在杆子上晾曬。
“哎呀哎呀,衣服不能這樣處理。”
不知何時,童磨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後,望着被她随便晾在陽光下的衣服,搖頭歎氣,“那可是珍貴的正絹織物,直接晾在陽光下,很容易褪色。”
“要你管!”
林凜怒瞪他一眼。
最煩挑三揀四的人了!鬼更不行!
身體卻誠實地去到陽光下,把架子搬到陰涼地,不讓陽光直接接觸黑死牟的衣服。
童磨手裡捏着黃金蓮花折扇,抵着下巴,琉璃似的七彩眼珠似乎把人看穿似的,笑得意味深長。
林凜很不喜歡他這副表情。
想把他拉入陽光裡曬死,可他是上弦之二,自己完全不是對手,她不甘心地瞪他,直到腦海靈光一閃,她瞬間轉怒為喜,飛快跑回房間裡,從包裡翻出化妝鏡,打開确認鏡面完整光滑後,又毫不遲疑地跑出去。
林凜站在陽光裡,估算了好一會兒,才沖童磨招招手。
童磨笑盈盈:“怎麼了?”
林凜面無表情打開化妝鏡,毫不猶豫給他一點黑粉的震撼!
“滋啦——”
是血肉烤焦的聲音。
童磨反應迅速。
幾乎瞬間就從原地逃開。
不足半秒的灼傷很快恢複如初,如果不是她一直目不轉睛盯着看,可能都察覺不到。
林凜心滿意足地哼了聲。
毫無懼色跟站在陰影裡童磨對視。
他不笑了,褪去虛假的、不達眼底的僞裝,那雙象征性神明賜福的七彩眼珠沒有任何感情,冷冰冰的、直勾勾的、漠然注視着對他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
——他在生氣。
意識到這點後。林凜恨不得仰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