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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從星再次醒來時,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灼灼熱意。
怎麼會這麼熱?
修真之人雖是五感敏銳,可亦有靈力護體,并不會像凡人那般為外界物候所擾。
他緩緩睜開眼,隻見自己竟然身處在一個碩大的岩漿溶洞之中,目之所及皆是炎炎火海與焦黑的熔岩,不見半分生機。
與原本的東萊洲申山相比,像是從仙境直墜地獄。
看來,那黑洞還這把自己吸入了一個“好地方”。
顧從星試着運轉靈力,隻發覺此處靈力匮乏,魔息反倒是極其濃郁。
莫非,此處境界是上古魔境?
顧從星心下有了考量,檢查一番自己的儲物戒,發覺并無異樣後松了口氣。
——并非是最壞的局面,還有逃出的希望。
就在此時,他身後溶洞中傳來了極為細微的聲響,窸窸窣窣地向自己靠近。
顧從星眉峰一斂,他悄無聲息地拔出斬鲸劍,在那聲音靠近自己時,立即轉身揮劍斬去!
“铮——!”
空氣中蕩起一陣劇烈的嗡鳴,顧從星訝然望去,隻見來人竟然是持劍而立的司君劍!
紅衣少年手持誅邪劍,淩冽鳳眸在望到顧從星的一刻登時亮了起來。
“顧從星!”
他輕呼一聲,立即收劍入鞘,向顧從星靠近。
然而顧從星卻沉默不言,目光審慎地望着他,向後退了一步。
“此處詭異異常,真假難辨。你若真是司君劍,可否喚出迢迢?”
司君劍全然未料到他會如此說,但隻思考片刻就冷哼一聲道:“真是麻煩。”
雖然這般說着,但他動作毫無停頓地展開禦獸陣法,低聲喚道:“迢迢。”
“嗷——”
銀狼般的妖獸低吼着從空中躍出,穩穩落在地面。
它甫一見到對面顧從星就又“嗷”了幾聲,迫不及待地向他奔去,尾巴卷上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蹭了蹭。
“怎麼樣,這下子我的身份可以相信了吧?”
“不錯。”顧從星盯着迢迢,神色都更柔和了些,摸摸它的腦袋道,“迢迢不會認錯人,既然如此,你也可相信我的身份了。”
司君劍挑了挑眉,又語氣冷淡地應了聲。
“嗷——”
銀狼妖獸環視一圈周遭,向着司君劍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司君劍凝神聽着,眉峰逐漸蹙起。
“依迢迢所言,此處恐怕是一處上古秘境,又因有大量魔獸栖息于此,魔息強盛而靈力稀薄。”
他望了眼與顧從星靠在一起的迢迢,又繼續道:“此外,它能感知到此處雖有出口,但卻在不斷縮減。我們要是想脫離此處,還需盡快行動。”
顧從星雖也能聽懂迢迢的隻言片語,但遠不如司君劍理解全面。他略一點頭,便見司君劍已向迢迢作出個召回的手勢。
迢迢:“嗷嗚——”
銀狼妖獸揚着頭喚了一聲,便又将身型恢複成小山大小。
它與顧從星面對面站着,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顧從星脖頸,得了面前少年的擁抱,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司君劍身邊。
“嗷!”
迢迢的尾巴晃了晃,下一瞬便消失在兩人視野之中。
“迢迢顯形需要我以靈力維持,此處靈力稀薄……”
司君劍瞥一眼顧從星神色,望到他略顯失望的目光,口中話語頓了頓,又繼續道:“若有需要我會再将它喚出。”
“嗯。”顧從星自然知曉此時應優先保存靈力,他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東側的道路上。
“這溶洞雖然極大,但其中暗洞不少,底下又是岩漿火海。不如先去東邊看看,至少那處看着平坦空曠些,岩石也更多。”
“走吧。”
兩人一同動身往溶洞東側行去,偌大的空間裡隻有腳步聲響起。
顧從星與司君劍并肩行着,此時此刻,他的身邊隻有這紅衣少年一人,不由得聯想到他們此前報廢的婚約。
又不由得想到他們前世的種種孽緣。
這般說來,司君劍手中那誅邪劍威力非凡,但在仙門大比期間卻始終封于鞘中,隻以蓮骨弓應戰。
究其緣由,是因司君劍遵循師命,隻在斬妖除魔時才會令誅邪出鞘,故而即使是為了勝利,也不會對修士們用出。
——手持靈劍斷惡罪,梵天業火誅妖邪。
顧從星想到洛西洲之人對司君劍的評語,不由得又往身邊看了幾眼。
司君劍仍是神色冷淡,可不知為何耳邊上卻染上些紅意。
兩人均非健談之人,這麼一路沉默地走着,直到拐入一處沒有岩漿的開闊之境,顧從星率先開口。
“說起來,還要多謝你,當時拉我一把。”
司君劍的腳步頓了頓,又加快了些:“你别多想。我隻不過是看在你曾經救過迢迢的份上,順手為之。”
顧從星揚眉:“迢迢已和你說過了?”
“恩。”
顧從星看他仍是一副驕傲凜冽神色,心中頓時升起些捉弄心思,咧唇一笑:“那你可知,我為了贖回迢迢花了百萬靈石?”
“什麼?!”
司君劍發出一聲驚呼,牡丹面上全是驚愕神色,顧從星剛要出聲大笑,卻隻見他身後黑岩之上有異光閃動!
“小心!”
斬鲸劍倏然襲出,轉瞬間就已插入岩隙之中!
“嘶——”
嘶鳴聲響起,令人寒意驟升。
兩人凝神看去,隻見那岩縫之中已鑽出一條足有數人長的漆黑巨蟒!
而更糟糕的是,随着它的鳴聲響起,兩人周遭的其他暗洞中也回響起相同的聲音。
絲絲縷縷,不予斷絕。
顧從星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