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星阖上雙眸,在體内運轉起靈力,可惜此處空氣中靈力實在稀薄,他損耗的靈力恢複極慢。
好在他儲物戒中還有好幾枚聚靈丹,可供他與司君劍維持至少一周的靈力。
洞中溫度較于修真界要高出不少,顧從星不由得想到幸好自己是金靈根,司君劍是火靈根,不至于被這熱氣灼傷。
說起來,司君劍竟然有可解百毒的能耐,還真是令他驚訝。
有這般本領,豈不是被喂了毒藥也全然不懼……
等等!
顧從星驟然睜開雙眼,眉宇間一片怔然!
既然司君劍百毒不侵,那麼自己前世喂他的失心丹,又如何能夠傷了他?!
當時他發現了自己所修煉的上古禁術,兩人決裂争執,甚至自己還刺傷了他,又喂他失心丹,将他囚在一處孤島之上……
顧從星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想到當時司君劍至少被關了一旬才被天麟派之人發現,可若他從一開始就沒中藥效呢?!
——司君劍分明是早已清醒,卻并未逃跑,裝作失心而被自己囚困!
顧從星心中翻湧其驚濤駭浪,他又聯想到前世自己自爆元丹時聽到的那聲椎心泣血的痛呼,就算自己不願承認,可那就是司君劍的聲音!
仿佛撕開了漆黑天幕的一角,無盡的光暈就接連不斷地潑灑下來。
莫非,這麼多年來,當真是自己誤會司君劍了?
他的腦袋中泛起輕微的鳴響,就連指尖都按耐不住地微微顫動。
可若是如此,他又為何要向外界告知自己修煉禁術一事?
他明知曉這會給自己招緻死局!
“系統!”
顧從星給自己布下小型的隔音陣法,對着空中呼喚。
一團銀色光暈逐漸在空中顯形,雖然較于平日慢了一些,可那石闆仍是凝聚成形。
【滴!宿主!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都忘了我呢!】
顧從星并不與他閑扯,疾聲道:“我問你,前世司君劍究竟有沒有向外界告知我修煉禁術之事?”
【滴!的确是他哦宿主。】
“那麼,這是他自願的嗎?”
這句話問出,系統閃爍的光暈頓了頓,石闆之上一片空白。
良久,它才顯示出兩個字:
【不是。】
顧從星心中一震。
即使已有預料,可此刻他仍是感覺到自己自複生以來,胸中始終淤積的郁氣,在此刻已徹底消散。
“那麼……在我死後,司君劍如何了?”
這次系統停頓的時間更久,石闆之上的第一個字閃來閃去,最終隻憋出一句:【該問題涉及宿主未解鎖劇情,請提高救贖度以後再試哦!】
顧從星:……
他冷眼斜睨一眼空中石闆,厭聲道:“廢物。”
不再理會系統,顧從星的目光望向司君劍那處。
可就在這時,他的視野中闖入了一片泛着紅意的棕色。
毛茸茸的棕團晃了晃,在這一片黑色岩洞中就顯得格外醒目。
顧從星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确認了那處棕色正來自司君劍身後。
并非迢迢的銀色,莫非是有魔獸偷襲?!
竟能在無聲無息間闖入,好強大的魔物!
顧從星登時站起身來,手中攥緊斬鲸劍,轉瞬間就已向那毛團刺去!
“大膽魔物,受死吧!”
那棕團驟然炸開毛,沖着上方豎起避開這一擊。
此時顧從星也轉至了巨石之前,看清了司君劍此時的樣貌。
“咣當!”
顧從星手中斬鲸劍尖碰在地上,難以置信地向後退了數步,險些被石頭絆倒在地。
——面前的司君劍,額間泛起三條白紋,頭頂兩隻白色尖耳,身後一條棕色的尾巴蕩在空中,像是受到驚吓般顫抖了一下,縮回自己懷中。
司君劍頭頂兩隻耳朵動了動,神色一片空白,如遭雷擊般怔在原地。
“你……”
顧從星目光釘在他身上,聲音消逝在唇邊。
這是……司君劍?
司君劍一雙紅色眸子顫了顫,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一道聲音。
顧從星與他無聲對視良久,終是開口道:“司君劍?”
司君劍的白色耳朵又極輕地晃了晃,一雙鳳眸卻眯了起來。
他渾身靈力湧動,微弱的火光已在他周身泛起——
“這就是你所中的毒嗎?”
顧從星一句落下,像是桶冰水一般,令司君劍的靈力驟然消散。
“……什麼?”
司君劍的聲音與平時并無兩樣,語氣卻頗為猶豫。
“你知道自己中毒後會是這種模樣,所以才不願讓我看的嗎?”
顧從星蹲下身,與司君劍面對面對視,神色頗為真摯。
司君劍望進那雙琉璃般的黑色雙眸,尾巴逐漸從懷中揚出,在身後左右搖擺。
“哼,倒是不蠢。”
他的聲音已全然恢複了平日裡的語調,面上也又找回慣常的驕矜神色。
“嗯。”顧從星蹲在他面前,雙手抱着膝蓋,歪頭瞧着他。
“……看什麼?”
“你這樣子可不常見,錯過就沒有了。我可得多看看。”
“什!什麼蠢話!”
司君劍雙頰爆紅,就連身後的尾巴都停止了搖晃直豎了起來。
顧從星看他這樣,臉上竟露出一個眉眼彎彎的輕笑。
“哈哈哈!”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連面上都染上些紅意,一雙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司君劍,像是直望進他靈魂深處。
“喂。”司君劍撇開目光,悶聲道,“别笑了。”
“嗯。”
顧從星果然不再笑出聲,可唇角仍上揚着,像是袅袅空中的餘音。
“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不能!”
司君劍“唰”地站起身,躲到岩石之後去,就連尾巴都不再露出。
“我隻要半柱香時間就可以恢複原狀。你就在那邊等着。”
顧從星依言站在遠處,緩緩閉上雙目。
直到司君劍再次出現,已全然恢複了那副凜然相貌,除了神色略有不自然外與先前别無二緻。
“走吧。”他昂着腦袋丢下這一句,便闊步向外走去。
顧從星跟在他身後,面容上的笑意緩緩落下來,像是一朵開到盛時逐漸零落的昙花。
漆黑眸子映着那紅衣少年的身影,藏着不會訴出的話語。
——魔物之毒,又怎會讓你身染妖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