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卿會背着其他人每晚守在林暄和家樓下,站在樹蔭下看着樓上房間的燈熄滅了再走,他有時候會覺得此情此景叼根煙是最合适的,又怕引火燒身。深冬的夜裡很冷,駱卿一站就是半宿,站到手腳冰涼,聽到樓上傳來的打鬧聲會會心一笑,笑聲依舊攜帶着一絲清冷,漫叩窗棂的彎月依舊是笑靥如花。
這座城市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地面幹燥到走動一步就都是灰,可自從林暄和患病之後,駱卿覺得自己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點點小小的異動就能劈得他滿目瘡痍,時不時就是狂風暴雨。
今天他還是鬼迷心竅地來了,把機車停在很遠,拿着帽子走到樓下。隻是當林暄和透過窗戶看見他,又僅僅披了件外套站在他面前時,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逃跑。
“駱卿!走了你就不要再來了!”林暄和探出頭來大聲地喊着,聲音大到被勒令保護他的劉哥拉進了房間一頓臭罵。
他停住腳步,沒敢回頭。
“你怎麼了?”他感覺到林暄和在一步一步靠近他,他下意識地向前走着。
“站住!”他看見了自己停在街角的機車,他該飛奔過去開車走人,像斷線的風筝一樣,如此就可以給這段感情畫上不完美的句點,但他沒有。
“你每天都來嗎?”聽聲音,他知道林暄和就站在他身後。他點了點頭,風雨無阻,每天都在。
“你不看着我嗎?”他搖搖頭。
“我數三聲,就向下倒,如果你不回頭,我就往後倒。”駱卿一驚,在林暄和還沒有開始數的時候就轉身一把攬住了他。
懷中人笑得開心,“你急什麼,我還沒數呢。”
駱卿抱得更緊了些,“我讓你倒下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你都不敢見我,還說這樣的大話。”林暄和也擡起雙臂抱住駱卿,“親親,别再躲着我了好嗎?”
“我沒有,隻是他們說,我們不該見面。”他很久沒聽見林暄和這麼喊他,愣了好久,清了清嗓子。
“你也覺得嗎?毒又不是你下的,你怕什麼?”林暄和埋在他的胸口,戴着口罩,穿着厚厚的衣服,“我都下樓了,你竟然還想跑。”
“對不起。”駱卿覺得自己現在除了對不起什麼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什麼?”林暄和問,“你要是一直磨磨唧唧,不切正題我就上去了,我現在感覺涼風往我褲腿裡鑽,疼。”
“我!”駱卿把該想的不該想的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我我我了好一會也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出口的還是那句,“我喜歡你。”
“你怎麼又說這個啊,趁火打劫啊?”林暄和輕輕敲了敲他的背,打得他小鹿亂跳。
“我不知道說什麼,我來這是因為喜歡,抱着你是因為喜歡,看到你想到的還是喜歡。”駱卿誠實地說着,“我每天都在想你,這應該就是喜歡,所以你讓我說什麼,我隻能說喜歡。”
駱卿感覺到林暄和摟着他更緊了一些,踮了踮腳,愛慕着的面孔湊到了眼前,随後就看見懷中的小男生輕輕笑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帶着咧嘴的輕呼,感覺到了嘴角的溫熱。
駱卿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林暄和親了他,親完還不把手放下來。
“你幹嗎?”
“你,你一直在說說說,煩人,别說了。”
駱卿心中的煙花炸開了幾百萬朵,顫抖着擡起手指了指被遮住的眼睛,“那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林暄和打斷他。
那煙花噼裡啪啦地炸開後點綴着天空瞬間放晴,說着話都帶了止不住的笑意,“暄暄,你害羞了?”
“我沒有!”
“那你倒是讓我看着你啊。”
“我不!”
“親,也是你先親了,怎麼搞得我占你便宜一樣,是你親的我诶!”駱卿抱着林暄和,又将他摟緊了些,“林暄和,我希望你,不要再受傷害了,不要痛苦了。”
樓下的路燈照着二人的擁抱,刺啦刺啦地發出呻吟後,啪的一聲宣告死亡,周圍立刻暗了下來。林暄和被吓了一跳,在駱卿的護送下上了樓,駱卿不敢上去,劉哥隻聽李欣的話,駱卿害怕被一拳打下樓,站在樓下等燈滅了便騎車離開。
今晚的月亮很大,皎潔的光芒照應着黑暗中的一點光亮。
光亮來源,是一雙失了高光的眼睛,那人“啧”的一聲被路燈掩蓋,她從包中摸出來半管透明藥劑,一臉平靜地看着遠走的駱卿,拄着拐上了樓。
“欣姐,你怎麼來了?”林暄和偷摸地見了駱卿,一時心虛,忘記了夜晚李欣視力更差,看不見東西。
“怎麼了?”李欣果然偏了偏頭。
“沒什麼?”林暄和将李欣扶進了屋。
趁着林暄和去倒水的功夫,李欣将包中的試劑倒了半管在桌上的花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