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藏在這裡。"楊天權無語着收回了利器,幾步上前拽出了藏在草叢裡的未攬。
“怕被别人發現。”未攬臉上挂了彩,喘着氣道。
楊天權皺着眉看着他臉上的血疤,審問道:“怎麼搞的?”
未攬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剛才發哨的時候沒注意,從樹上掉了下來,刮傷了......”
“下次注意點。”
未攬點了點頭,受到自家主子的關心讓他甚是開心,他笑呵呵的伸手從自己的内衣裡取出了一條密信,嘴型道:“我查了,九公主并非宮中妃嫔所生,是一位婢女所生,還聽說,那婢女并非中原人。”
楊天權讀懂了他的嘴型,看完密信後還給了未攬。
“燒了。”
未攬接過了信,樂着點了點頭,重新塞了回去。
“信上所言屬實?”楊天權确認道。
“千真萬确。”未攬睜大眼睛,似乎有點埋怨楊天權的不信,繼續用口型道。
楊天權繼續問道:“衣綢呢?查到了嗎?”
未攬拉下了臉,做了個沒有的手勢,楊天權看向了一牆之隔的偏院,耳語道:“我在九公主院裡看到了一件相似的夜行衣。”
“趁他們不在的時候,你去偷出來。”
未攬點了點頭,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随後楊天權點點頭轉身回了偏院。
剛進偏院,她就看到室内擺滿了一大桌子飯菜,不肖片刻宛如宴席,柳萬殊見她進來,連忙沖了出來,笑嘻嘻的抱着楊天權的胳膊往裡面走。
“楊兄去哪兒了?等你有一會兒了。”
明明離開時還沒做好的飯菜,偏偏等到她離開的一段時間内迅速做好,楊天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萬殊。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公主久等了。”
柳萬殊拉着楊天權坐了下來,自己又坐在楊天權對面。
看到柳萬殊身後站着的兩個‘春泷’楊天權琢磨不透,望向了偏院的主人。
柳萬殊自然知道楊天權心裡想着什麼,她朗笑着介紹道:“忘了告訴楊兄了,這個......”
柳萬殊示意右邊的‘春泷’,解釋道:“是春泷,負責我的飲食起居。”
“這個......”
柳萬殊又示意她左方的‘春泷’,解釋道:“是秋泷,負責些日常雜物,一般不在我身邊呆着。”
“畢竟我也不是一個很有身份的公主了,往年多是在冷宮呆着,能有口飯吃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哪能奢求身邊能有多少侍衛呢。”
楊天權聽她談起自己的往事,多少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落寞,這是還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這副表情。
柳萬殊對兩人揮了揮手,春秋泷聽從自家主子的旨意退了下去,唯剩下了兩人坐着。
楊天權斟酌半晌,還是試探般問道:“宮中......聖上.......待你不好?”
柳萬殊夾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裡,吞咽下後才看着楊天權道:“若是對我好,我這如今又怎麼會在這書院的破偏院住着。”
“後宮不缺女流,更不缺公主。”說罷,她突然頓了一下,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忙咽了一大口米飯。
一雙犀利的眼睛掃過楊天權的面上。
“再何況,我隻是一個婢女所生的公主。”
楊天權握着竹筷的手一頓,随後迅速恢複,面上仍是毫無任何變化,她夾了一塊豆腐繼續道。
“既都是公主,怎會如此不公。”
柳萬殊突然嗤笑了一聲,笑盈盈道:“楊兄自然不知,不過,不論是什麼地位,總是會有不公的。”
楊天權嚼着肉沫,擡眸看了過去:“......”
“楊兄,你說這人性終究是向善還是向惡呢?”柳萬殊面色如常,卻突然問道,似乎包含了某種情緒。
楊天權并未表态,隻是這種問題,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多變。”她道。
柳萬殊沒有再問,這頓飯吃的各有各的心思。
“一月前書庫大火,你可知曉?”楊天權問道,話是問她的,但目光卻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魚。
柳萬殊的笑容不變,起身給楊天權舀了一勺魚湯,如平常道:“論這個,當然是知道的,那麼大的陣仗就算想裝看不見都難。”
她坐了回去,繼續道:“再過幾日就是春節了,楊兄要回離平嗎?”
“若是不回離平,能否在這京城與我同過?”
眼見對面人滿眼的期待,楊天權心裡還是有些動搖的,她疑惑道。
“公主不回宮裡嗎?”
“既已不是我的容身之處,回去幹什麼呢?”柳萬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楊天權光顧着與她聊天,竟然沒注意九公主什麼時候飲了酒。
楊天權勸解道:“天下之大,總會有容身之地的。”
柳萬殊突然笑了,手握成圓放在眼睛面前,透過禁固審視着楊天權。
“楊兄,未曾經曆過的事,你當然不懂了,這世間之愁,若能融于流水,那便好了。”
楊天權站了起來,坐到了柳萬殊身邊,聽她喃喃道:“楊兄,我不過是這世間中的蜉蝣而已。”
楊天權頓了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很燙。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怎會發熱,楊天權心裡生出了一絲疑慮。
“公主,你醉了,小心感染風寒。”楊天權正欲起身喚人,衣袖卻被人拽住了。
柳萬殊神色朦胧的看着她,說出了令楊天權震驚的話。
“楊兄,你願救我于這滔天血海之中嗎?”
宛如一道驚天霹靂,楊天權的神色從震驚到慢慢冷靜了下來,她看着柳萬殊拽着她衣袖的手,歎道:“公主......”
柳萬殊神色落寞的收回了手。
楊天權見此張了張嘴,緩聲道:“若你沒有容身之所,往後可以來離平找我。”
她并未回頭,說完這句話,她也并不知道身後不清醒的人醒來後會不會聽到這一句話,她并不在乎這句話的真假,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對誰說的。
她隻知道,也僅知道,亂世當中,何談真情?
待她走後,春秋泷走了進來,隻見自家主子在往酒杯裡添茶,神态清醒明亮,又何來醉酒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