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零星一點光落在草叢中的帶着青色鏽迹斑斑的鐵皮把手,莉迪亞還真是輕易發現不了。
她站在原地。
很輕松的,莉迪亞一把拉開,她提着油燈往前輕輕探去,一股腐朽的泥土的味道傳來。光暈之後腳下這一小片,隐藏在黑暗中的下層台階似乎很長
手觸碰的牆壁還帶着下雨後的潮濕,滿滿的往下面的台階挪去,差一點被該死的破裙子絆倒。
她回家就将所有的蓬蓬裙改掉!
在看不到頭頂的月光,莉迪亞走了大約,她自己感覺是兩層樓梯的高度。
站在最下面的台階,四周都是黑色的,燭光噼啪閃爍了兩下,莉迪亞舉着燭台低頭湊到鐵栅欄跟前,看到了一把很新的鎖。
伸手拽了兩下,結結實實。
好吧,命運告訴莉迪亞,目前還不是探險的好時機。
轉身提着裙擺往上走,嘩啦——
莉迪亞快速的悄無聲息的用袖口按滅蠟燭。
白色的蠟燭煙在也被盡數收攏在布料中。
沙———沙———
像是粗糙的布料摩擦地面的聲音……
誰?泰倫斯?青年?廚娘?或者!或者比利!
莉迪亞的呼吸都下意識的越來越輕,她覺得現在不是和對面人打招呼的時候。
周圍漆黑一片,手腳并用,小心的不發出一絲聲音的往上爬。
莉迪亞聞着密閉空氣裡沉悶的腐朽的味道,以及淡淡的微不可查的血腥氣。
抓着石頭的手停頓片刻,她越發小心自己的呼吸,在支撐不住時慢慢的爬在台階上,緊繃着頭皮小心翼翼的回看,什麼都沒有,一片混沌的黑色。
……
班納特一家已經亂成一團,早在三天前的一個早晨,當威克漢姆的上司,弗斯特上校寄來的一封信,班納特夫人沒有任何征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簡正靠在床邊,難受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寄托那些翠綠的顔色能夠讓她心情釋懷,可效果顯然不明顯。
想着倫敦之行沒有見到賓利,卡羅琳和路易莎言語間透露出,賓利先生更需要一位家世體面,嫁妝豐厚的小姐做妻子,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内心的苦悶在伊麗莎白離開後更加無人傾訴。
這時候走廊傳來極速奔跑的聲音,狂風一般卷開卧室的大門,吉蒂将手裡的信猛的塞到簡的手裡,她的臉色是那麼難看,羞愧、懊惱、後悔。
慌亂無措的抓着簡另一隻手臂,顫抖着道“出大事了!”
吉蒂和莉迪亞一起被送到民兵團駐紮之地,在弗斯特上校府邸借住,兩人形影不離,一直追在那些一天都看不完的英俊潇灑的軍人們。
莉迪亞藏不住自己,每天那張絲毫沒有把門的嘴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說她熱愛任何一個和她跳舞的先生們,和先生們打情罵俏讓她覺得自己每天都沉浸在甜蜜的糖漿裡,快要化了。
讓吉蒂面紅耳赤的話說了沒幾天,伴随着莉迪亞和威克漢姆日益放肆的接觸,她慢慢感到害怕。可是她不敢說,生怕母親或者父親立刻讓她們離開這個快樂的地方。
不過沒想到因為自己臨時想要回家取衣服,就隔了兩天!她就在家裡接到了這個噩耗,她害怕極了!
簡慌亂的看完信,她還是不敢相信那位英俊的談吐優雅溫和的先生,竟然如此魯莽的帶着莉迪亞私奔!
好姑娘到現在也隻是用一個魯莽來形容威克漢姆。
班納特坐在書房正享受着自己有限的時光,當簡沒有敲門就闖進來的失禮的行為,在他看到女兒第一次如此慌亂的神色中,他放下手中的書籍,視線最終落到了簡手裡的信。
父親匆忙的離開,簡一邊照顧母親,一邊聽從瓊斯醫生的話,喂了母親一杯蘋果酒,讓她好好休息。随後将自己得知的所有消息,告知還在德比郡旅行的伊麗莎白。
瑪麗和吉蒂不知所措的站在窗邊,她們第一次見到母親真的暈過去,父親的臉色也難看的吓人。
而在蘭姆屯旅店,伊麗莎白還在想姐姐為什麼三天不來信,這麼念叨着,侍女敲開了她的房門,将兩封信遞給她。
伊麗莎白眼前似乎有一瞬間暈眩。
在焦急着大喊着舅舅舅媽推開門,看到達西的瞬間,因為私奔的妹妹,伊麗莎白整個人羞愧到沒臉面對這位和她表露愛意的先生。
與此同時,伊麗莎白想起了達西先生多次誠懇表達對威克漢姆的看法,自己卻因為威克漢姆那浮于表面的英俊和欺詐的溫和,而對善良的先生說出讓他難堪的話。她已經開始拼命的為當時自己的‘聰明伶俐’感到深深的無地自容,甚至覺得自诩聰明的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達西先生此時并不知道心愛的姑娘内心的想法,他隻是覺得伊麗莎白現在一定很難過,他很想陪伴他,可他更了解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離開。
伊麗莎白和達西先生說完,看着對方如此不舍卻還是正直的沒有留下來看笑話,保留了她們一家人的自尊,她捂着臉痛哭了起來。
舅媽抱着侄女,看着她默默的掉眼淚,心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到達西先生總是迫不及待的和伊麗莎白見面,那種急切的仿佛毛躁的小夥子想要見到心愛的姑娘,和往日裡見到的鎮定自若的樣子完全相反。
這足以見證他真摯的感情,想到這嘉丁納夫人深深的歎息,她為可憐的外甥女難過,她失去的可是一位難得的青年,大概家裡的孩子們以後都不能再找到好的丈夫了。
嘉丁鈉夫妻憂愁的對視,兩人都暗歎莉迪亞簡直做了一件将家裡的姑娘們送上死路的事情。
不知道原來的浪蕩的愚蠢的姑娘已經死了。
而現在的這位莉迪亞小姐,膽子大到可以,正手腳冰涼的小心覆蓋底下入口處的泥土。連滾帶爬的離開原來的位置。
拍着身上的泥土和青草,在黑夜中奔跑着回到了大廳,遠遠的看見威克漢姆正站在門口來回踱步。
當兩人四目相對,威克漢姆先是一愣,然後想起了自己想要說什麼,他焦急道“馬全死了!”
“除了比利騎走的,那個怪人和我們的馬都倒地不起。”
發生了這一系列的倒黴透頂的事情,威克漢姆甚至覺得這是不是因為自己品行不端被上帝懲罰!
威克漢姆抱着手來回走動,他嚴重焦慮,一會狠狠的抓着腦袋使勁搓一會兒又咬着指甲,他咬着指甲還不忘顫抖着聲音道“馬吐沫沫,都吐沫沫,我發現的時候告訴他們!那個怪人捏着馬嘴巴,又動手動腳,哦真惡心,總之他說是□□….上帝作證……他不是胡編亂造?□□是什麼,那個東西怎麼被馬吃到嘴裡了?誰讓它們吃的?它們怎麼能吃有毒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