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部陳設簡單而利落，一切都按軍人的标準配置，沒有多餘的個人裝飾。床鋪被折疊成方正的棱角，櫃子裡的衣物整齊排列，連戰術裝備都經過嚴格的整理。

潘恩站在櫃前，手指滑過衣架上的軍裝，最後停在一件便服上。

Vireo Labs 的身份備案已經完成，她即将離開這裡，進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環境。她需要調整自己的一切，包括外表、作息，甚至是言行方式。

她拉開抽屜，拿出身份芯片，目光落在那一串僞造過的身份信息上：潘恩·李，Vireo Labs 特聘生物力學工程師。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将芯片收起。

青驕機械隊的訓練已經結束。下訓後的戰友三三兩兩地回到宿舍區。

皮特、雷歐和班傑明三人沖着潘恩過來。“恩！難得的休假日！我們一起去高加索找查理（查爾斯）怎麼樣？”年齡最大的雷歐提議道。

“是啊是啊，查理那家夥說好的經常聯系，之前他總是推辭。這次我們直接殺他個措手不及！”班傑明笑嘻嘻地補充。配合上誇張的肢體動作，不愧是當年與查爾斯一起耍寶的夥伴。

潘恩搖頭，說：“抱歉，緊急任務。這次我不能一起去。”皮特和班傑明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而雷歐則盯着她看了幾秒，似乎察覺到了些不同的東西。

“是時鐘塔，對嗎？”雷歐微微低頭看着潘恩的眼睛問。潘恩嚴肅地點頭。“好。那我們下次再一起去找查理。恩，出任務時要注意安全！”

“哎，不愧是潘恩，軍人精神。”班傑明不甘心地撇撇嘴，給了皮特一個眼色，“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不過查理那邊，咱們下次一定得去看他！”

三人站在她身旁，一時間安靜下來。大家都知道，潘恩一向不喜歡多說話。她有些孤僻，任何言語都顯得不必要。

皮特看了看潘恩，又看了看雷歐，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我們等你們歸隊！”班傑明哈哈一笑，揮揮手拖着另外兩人離開潘恩的宿舍。

另一邊，高加索山。查爾斯獨自駕駛着飛行載具前往法蘭迪城。但，不是去找費羅。

查爾斯的手指在操縱杆上微微收緊，目光盯着前方的航線，但思緒卻遊離在另一條軌迹上。

他還是米歇爾嗎？查爾斯的思緒仍舊混亂。今天上午的無聲交鋒，讓查爾斯更加不敢确定米歇爾是否還是那個米歇爾。

那份熟悉的感覺不作假，但正因為這份熟悉，違和感更被凸現。

這個問題像一道幽深的裂隙，悄無聲息地撕裂了某種堅固的認知。明明，仿生人不該有多餘的生理習慣，不該出現多餘的動作——比如喝水前的吹氣。

米歇爾卻在回答他問題的那個瞬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這個動作，就像是肌肉記憶，又或者——潛意識的遺留。

如果一具仿生人開始有了下意識的行為，那它還是“它”嗎？

查爾斯的指尖在控制面闆上輕敲了一下，艙内電子屏上的光影在他眼前微微閃爍。他不該去深究這個問題，可是，這個疑問就像是被嵌入他腦海中的某種病毒，驅使着他不斷回溯、拆解、分析。

查爾斯閉了閉眼，抛開思緒，飛行載具的自動導航系統已經發出提醒，目的地即将到達。

查爾斯的飛行載具在法蘭迪城北部一座獨立的停機坪降落。

他平穩降落，解鎖艙門，冷風瞬間灌入駕駛艙。查爾斯走下載具，拉緊風衣，向停機坪另一端看去。

在那裡，洛倫茲已經等着他了。

查爾斯踏着穩健的步伐走過去，目光沉靜如常。“久等了，洛倫茲。”洛倫茲微微一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你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