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弟妹了吧?”藍衫男子率先開口道,“在下武林盟兵器堂堂主曾安禮,初次見面,幸會。”
兵器堂曾家,葉慈從前不解世事都對曾家有所耳聞,如今入了侯府,兵器堂曾家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
她由衷地道:“久聞大名,曾公子,幸會。”
“還有我還有我,姐姐,你真漂亮!”一旁的粉衣女子見二人寒暄起來,也不甘寂寞,硬是湊到葉慈跟前。
“這是舍妹念薇,自小便活潑,見了漂亮女孩子就叫姐姐,弟妹見笑了。”曾安禮年紀不大,卻舉手投足間都頗為老成,很有少年家主的風範。
葉慈笑笑:“不打緊,我們本也不是什麼正經夫妻,曾妹妹就叫我姐姐吧,聽着也順耳。”
曾安禮唇角微勾,笑得很是如沐春風:“那我也不便以弟妹相稱了,便叫葉姑娘吧。”
“好。”葉慈自然從善如流。
自入了侯府,她身上那些鄉野習慣幾乎盡數消失了,近些時日被禁足,皮膚也白了不少,加上她容貌姝麗,此刻穿着貴族小姐的衣裳也并不違和,曾安禮拿着折扇輕晃,站在她身旁,比趙明予與她更像一對璧人。
曾念薇年紀小,從小被哥哥寵着長大,從來都是有話直說,見了這景象,心直口快地說:“葉姐姐穿今日穿了藍色,我哥哥也穿了藍色,倒好像你倆才是一對兒似的。”
她說完,眼神在葉慈與曾安禮之間逡巡片刻,好像再次确認了自己的結論似的,笃定地點了點頭。
趙明予聞言,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個閃身站到葉慈身前,将她擋了個嚴嚴實實:“娘子是我的娘子!”
“葉姑娘,轼流,念薇不懂事,胡言亂語的,你們别當真。”他沖葉趙二人作揖緻歉,有瞪了一眼曾念薇,“念薇,不得胡言!”
曾念薇沖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看得葉慈失笑,她自如侯府以來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鮮活的同齡人了,看得出來,定是自小便怒罵皆自由,讓人忍不住喜歡,便為她說了句話:“曾姑娘年紀小,想必也沒有惡意,曾公子就别罵她了。”
“就是就是!”曾念薇聽葉慈為她辯解,親切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姐姐,你别叫我曾姑娘了,聽着怪生疏的,叫我念薇吧!”
“好,念薇。”葉慈也沖她笑笑。
趙明予看着二人,心中再次警鈴大作,強行插在兩人中間:“娘子,安禮哥,念薇姐姐,不如我們去玩投壺吧!”
“好呀好呀!”曾念薇興奮地答應,挽起葉慈的胳膊,“葉姐姐我們走!”
趙明予:“……娘子等等我!”
曾安禮看着面前三人,搖了搖扇子,失笑跟上。
曾念薇和葉慈走在前面,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趙明予則可憐巴巴跟在後面,曾安禮搖搖扇子,走到他身邊:“念薇在府中也沒個同齡朋友能說話,這會兒見了葉姑娘,看着親切,話就多了些。”
曾念薇邊挽着葉慈的胳膊,邊對着她左看右看地端詳:“葉姐姐眉間這顆痣,當真和廟裡觀音娘娘的塑像一模一樣,外面傳的果然沒錯,葉姐姐你當真是天生菩薩相!”
“哪有那麼誇張……”葉慈很少被這麼直白地誇獎,有些不好意思,但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趙明予:“……”
他覺得自己正牌夫君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過念薇,你今年多大了,小石榴怎麼叫你姐姐?”
“嗐,”曾念薇擺擺手,“我十六,我哥十八,如果沒記錯的話,明予哥哥應該已經十九了,不過聽我哥說,明予哥是十三那年家裡出了事,受了刺|激,所以一直覺得自己隻有十三歲,所以他雖然是我們三人中年級最大的,卻一直叫我們哥哥姐姐,但我總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吧,所以還是喊他一聲哥哥,這麼多年都習慣了。”
“你們從小就一起長大嗎?”葉慈問。
曾念薇搖搖頭:“也不是。”
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曾安禮,見對方在與趙明予交談,才壓低聲音說:“我爹去得早,我是遺腹子,我爹沒的時候,我哥哥也才一歲,那時候兵器堂亂了一陣兒,我家也跟着動蕩了一陣兒,是後來趙伯伯出手才穩住了局勢,命盟主孟臨暫領兵器堂,直到我哥十六歲,才讓我們曾家重掌兵器堂,因此我哥才總是帶我來拜訪趙伯伯,一來二去的,和明予哥哥也熟絡了。”
葉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哥十六歲便當上了堂主,如今也才十八,我在坊間從未聽過對兵器堂的诋毀之語,聽到的全是贊美之聲,說明你哥這個堂主當得定是稱職。”
曾念薇驕傲地點點頭:“那是當然,葉姐姐,你别看我哥平時對别人和和氣氣的,好像沒脾氣一樣,要真遇着事了,他那樣子……連我都害怕!”
她說完打了個寒戰,煞有介事似的:“大概就是兩年前吧,那會兒我哥剛繼任堂主,好多人覺得他年紀小,不服他,就動不動給他找麻煩。當時堂中一個很有資曆的鑄劍師被那些人煽動着,說自己不願聽黃口小兒調遣,這兵器堂,有他沒我哥,有我哥沒他。”
“我當時還想着,兵器堂是我們曾家一手建立的,這天下鑄鐵術,我曾家自稱第二,定沒人敢稱第一,曾家肯讓這些江湖鑄劍師入堂學我曾家技藝,怎麼算不上慷慨,但這人竟然不僅不懂得感恩,還反咬我哥一口,說他無才無德,不配當堂主。”
曾念薇說書人一般頓了頓,像是想吊一吊葉慈的胃口,才繼續說:“你猜我哥怎麼是怎麼做的?”
“他一早查明白了那些造反者的名單,向趙伯伯借了兵,将他們圍住以後全都殺了。不僅如此,他将那些被煽動的工匠也都聚在一處,問還有哪些人不服曾家,大部分人看着那麼些屍體都怕了,那個帶頭造反的老鑄劍師也是。”
“我當時想着,既然大家都認錯了,那便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我哥不是,我哥還是殺了那個帶頭的,其餘人全挑斷了手筋,趕出了武林盟。他當時是這麼說的:‘兵器堂不是曾家的一言堂,願意吸納天下英才,但是兵器堂是屬于曾家的,所以但凡不滿曾家卻又學了我曾家技藝的,便将技藝留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