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鑄出來後,堂主——也就是曾公子卻并不滿意,因為至少在姑娘你出現之前,沒人能拿得起這柄劍,更遑論作為武器使用了,于是公子便下令将千鈞熔了重鑄,我花了一年時間才鑄出來的劍,說熔就熔,我自然不滿,也對曾公子的行事作風很是失望,于是便自請退出了武林盟。”
“但其實從堂主的角度看,他的做法并沒有錯。”祁晝淡淡道,“與其留一把沒人能拿得起來的‘神劍’,不如将資源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是啊……人駕馭劍,而非劍駕馭人的道理,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他的目光有落到葉慈背後的千鈞上,月涼如水,月光灑在劍身上,卻并不讓人覺得冷,反而透着玉似的溫潤光澤,“還好千鈞幸運,能遇上葉姑娘賞識。”
葉慈禮貌地回以微笑:“能得到千鈞,也是我的幸運。”
“那你兄長呢?”她問,“你兄長能研究出對抗‘驚夢’的藥,想必也是少年英才吧。”
“兄長自然是天縱奇才!”顔若道,“我兄長名為顔朔,是藥堂中的醫者,他的名号,幾乎整個武林盟的人都知道,紅應姑娘便是聽說了我是在追查兄長失蹤的事情,才願意與我同路的!”
葉慈看向一旁的紅應,潑辣的紅衣女俠睡眠質量不同凡響,并沒有被幾人的說話聲吵醒,仍然睡得正香。
葉慈略略思忖,道:“你方才說,你兄長于半月前,為了追查泉東村的事情而失蹤,此事你能否細細說來?”
她怕顔若心有芥蒂,又補充了一句:“我與前輩和弟弟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泉東村,你若是不介意,可以與我們同路,若能多知道些你兄長的事情,我們也好幫忙調查。”
其實葉慈心中還有一層顧慮,那便是顔若手中的解藥。
雖然顔若言辭懇切,看起來并不像在撒謊,但那畢竟隻是他的一面之詞,行走江湖,總歸要多留幾個心眼。
能拿到解藥的人,隻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顔若說的醫者自己研制出來,另一種便是趕屍人及其同夥。
因此,為了杜絕後患,還是将他們——尤其是顔若留在身邊的好。
“那自然好!”顔若也不知有沒有想到這一層,沒有任何猶疑便答應了,“這位前輩武功高強,葉姑娘你又聰明,若有你們幫助,想必我找到兄長的成算又能多幾分了。”
“你剛才問什麼來着……哦對,兄長。兄長與我是雙生子,所以二位若是看到了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一定就是我的兄長。兄長從小就于醫之一道有非常的天賦,後來也理所應當入了藥堂,我們二人父母早亡,兄長又心地善良,見不得與我們小時候一樣受苦的人,便每月在茌甯城中義診,大家也紛紛贊他‘醫者仁心’,不過大概三個月之前,兄長便漸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我們二人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因此為了确保彼此的安全,會每月定期見面或通信。但就是從三月前開始,兄長便沒有再與我見過面了,他的信件看着也像是匆匆寫就的,每次隻說些無關緊要的車轱辘話,和從前的兄長一點都不相同。最後一封來自半月前,隻交代我說他要去泉東村查些事情,叫我不要擔心他,從那以後,就再沒了音訊……”
“我離開前去了趟兄長的房間,發現了這本手劄,葉姑娘可以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他挪動着換了個姿勢,露出後腰來,葉慈注意到,那裡别着一本書冊。
她将那冊子抽出來,看到上面寫着端端正正的四個大字——《行醫手劄》。
“這是兄長的手劄。兄長曾說,積累經驗,對醫者至關重要,因此他每次行醫都有記錄,方便日後翻閱,遇到相似的疑難雜症,也能有個參考。兄長如今不知所蹤,葉姑娘,這手劄你自可任意翻閱,若能有所幫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葉慈得了準許,點點頭,翻開了手劄。
這手劄中的字迹端正工整,可見書寫者的認真。
葉慈并未在武林盟生活過,自然不知道顔朔其人的名号,但從這本手劄中也能看出,他确實如顔若所說,是個做事認真嚴謹的君子。
前面大部分内容其實都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直到三月前的記錄中,“癔症”出現的頻率大幅增加,并且大部分患者都曾去過泉東村。
顔朔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在一月前,對這種病症做了總結——精神恍惚、多夢、軀體不受控制。
他看起來像是去查閱了古籍,在下面留下了一行批注:與服用驚夢後狀态相似。
再後面列了數十個藥方,看起來是在研究驚夢的解藥,隻是每一個都被劃去了,直到最後留下了一個配方——
朱砂、當歸、榆錢、生地、甘草、黃連(劑量還需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