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姐?”趙明予凝眉思考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是以前碧渠村的人吧,不去打個招呼?”
葉慈搖了搖頭,臉色稱不上好看,道:“祁晝前輩帶着我的同伴住在川仙客棧,你去找他們,告訴他們,我遇到了青姐,他們自會明白。”
她說罷,剛擡腳想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回頭看向趙明予:“抱歉,這次失約了,但實在事出緊急,吃飯的事就等下次再說吧。”
說完,立刻頭也不回地朝青姐出現的方向追了過去。
“你……”趙明予話未說完,便見葉慈一尾遊魚似的,鑽進了人群中。
他雙拳緊握,神色立刻暗了下去,隻是打了個手勢,一個影子便悄然出現在他身後——是那名不會說話的小厮單義。
“去給川仙客棧的祁晝等人傳話,就說葉慈獨自進了泉東村,叫他們盡快想辦法救人。”
他話音剛落,那身影便再次無聲地消失了,趙明予立在原地,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并沒有依言去川仙客棧傳話,而是悄悄跟上了葉慈。
葉慈并未察覺到身後綴上了個影子,她目光緊緊盯着前方那個瘦小的身影——青姐。
她穿着一身樸素的衣裳,步伐輕盈,遊離在人群之外,不知怎麼的,明明外表并沒有改變,卻讓人覺得她與從前那個總是抿嘴輕笑的浣紗女判若兩人。
葉慈心中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青姐的出現太過巧合,仿佛是在故意引導她。
她想起那時在義莊外顔若所描述的趕屍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瘦小。
瘦小——瘦小的男人,或者女人。
葉慈注意到,青姐的步伐看似随意,卻總是與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仿佛在故意引誘她。
她心中警鈴大作,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跟上去,弄清楚青姐的目的。
街市中熙熙攘攘,但青姐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幾乎是“片葉不沾身”地遊走在人群之中,身形鬼魅,饒是葉慈已經用上了蟬步,為了跟上她,仍必須全神貫注,因此并未注意到,此刻青姐前進的方向,正是小販所指的東南方向。
與祁晝等人來到川仙府時已是中午,一番折騰之後又遇到趙明予,二人不知糾纏了多久,此刻竟已是傍晚。
葉慈看着隻剩下半個的夕陽,心中越發不安。
但她總覺得,若此刻不跟上青姐,或許以後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更難了。
而且,她其實打心底裡是不相信青姐就是顔若口中那個趕屍人的。
她那時在碧渠村,第一眼見到她,便覺得青姐身上有種不同尋常的美,仿佛很易碎,但又很堅韌。
明明天生不良于言,總是受人欺負,卻好像并不在乎,仍自己活得一塵不染;明明生為柔弱的女子,卻用一雙柔夷,做了這世間最溫柔的夥計,
那時的葉慈覺得,她像蓮花。
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閑。(1)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做出殘害村民之事呢?
不知不覺間,她跟着青姐出了城,城外是一片樹林,葉慈等人入川仙府時走的是另一條路,并未經過這片樹林。
不知是不是因為殘陽将盡,夜露漸起,樹林中彌漫着一片霧氣。
葉慈站在樹林外躊躇片刻,看到在她猶豫時,青姐已經一閃身沒入了霧氣之中。
眼見就要跟丢了,葉慈咬咬牙,也進了那片森林。
“慈……”
在進入森林的瞬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然而她一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于是不再踯躅,繼續運起輕功,跟上了青姐。
随着葉慈逐漸深入樹林,她隻覺得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陰冷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着她。
她不得不放慢了步伐,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千鈞劍,心中暗自警惕。
正當她以為自己跟丢了時,不遠處的前方卻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葉慈咬咬牙,知道這明擺着是個陷阱,可事已至此,樹林中的濃霧讓人分辨不清方向,她已找不到來時路,若在此刻退縮,指不定會不會繞死在這片樹林裡,與其如此,倒不如前進。
她輕咬舌尖,強行定了定心神,走進了方才人影閃過的那條小路。
而她沒看到的是,濃霧之下有一塊路牌,上面青苔覆蓋,不知多久沒有修繕過了,青苔下面,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着泉東村三個字。
而路牌指向的方向,正是她方才走入的那條小路!
“不對勁……”葉慈低聲喃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這樹林中哪還有人影?
周圍靜得吓人,霧已經濃到讓人伸出手臂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拳頭,不遠處卻隐隐約約傳來一種從沒聽過的野獸咆哮聲,更添幾分詭異。
這氛圍實在讓人心裡發怵,饒是葉慈此時也不禁心裡打鼓。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仿佛有人在悄悄靠近。
葉慈應激似的猛地轉過身,手中的千鈞劍已經出鞘,劍鋒直指來人。
“是我。”趙明予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帶着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