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老同學仿佛摁下了暫停鍵,向晚卿大腦瞬間卡殼。
就在她呼吸微微停擺時,男子已經邊擦着頭發邊走到她面前。
眼前的明亮視線瞬間跌宕,淡淡的黑影從頭頂罩下。
下面想好的台詞被宕機的大腦吞噬,聲音卡在嗓子上,久久動彈不得。
男子近在咫尺,發稍是濕漉漉的,還挂了幾顆水珠。
白色毛巾搭在肩上,襯得臉部輪廓清晰無比,笑容愈發覺得溫暖。
他眸尖散發出的幾點光芒猶為明顯,透過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向晚卿幾乎是倒吸了口氣。
嶽星輪?
他的臉骨幾乎沒怎麼改變,隻是褪去了八年前的稚氣肆意,五官變得挺立飽滿。烏眉朗目,上挑的薄唇輕盈完美,恰到好處,在這樣的氛圍下,反而透出優雅。
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場合碰到,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
向晚卿霧蒙的眼眸微微凝置。
高中時期的畫面像倒帶般不受控制地閃過,回憶頃刻間落在了腦海裡——
那時候的嶽星輪就是向晚卿的噩夢;初中時她的數學就很棒,三年蟬聯學校榜首,從未被超越,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市一中。
沒想到第一次模拟測時,居然跌到了第二名,而第一名就是嶽星輪。
他的名字好像一個魔咒,高中三年,她沒有一次能反超。
他不但學習成績名列前茅,運動天賦也是了得,那時候的籃球場,幾乎全被嶽星輪霸占,隻要有他在,全校的女生都過來當啦啦隊,為他助威。
向晚卿不得不承認,她讨厭着嶽星輪,可從某一方面講,他又的确很優秀
本來她以為這樣的命運會直到高中結束,誰知在高三最後一年,嶽星輪突然辍學。
他走得匆忙,像人間蒸發。校方對他的辍學好像達成了一緻,沒有一個人透露半點風聲。
嶽星輪家境一般,向晚卿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家裡出事了。
可是這件事學校裡從老師到校長,都隻字不提。
同學們開始時還議論紛紛,後來繁忙的學業讓大家都慢慢從這件事中抽離出來,偶爾有人八卦起來,最後也不了了之。
他一走,向晚卿又從第二名直接躍升到了第一名,并以最好的成績考入了京北理工大。
後來一次偶然,與嶽星輪當年交好的韓青寂告訴她,嶽星輪去了美國,還給他寄過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在海邊吹着風,表情喜悅且自信。
那個時候很多高三畢業的學生都想盡辦法去美國留學,向晚卿看着照片出了會神,隻是撇下唇,理所應當覺得,他也是其中之一。
後來上了大學,學習一忙,漸漸地就将嶽星輪這号人物淡忘。
歲月不居,整整八年。
向晚卿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打招呼,愣了許久。
這一刻,她哪裡是沒事,差不多也快逝了。
追了半天,追掉半條命,居然追的人是嶽星輪。
嶽星輪目光一低,落在她手裡的文件袋上,歪了下頭,笑容又拉開幾分:“你剛才喊我什麼?”
沒等她回答,他笑得肩頭都顫了幾下:“沈總?”
提到沈闊陽,向晚卿有如當頭棒喝,瞬間清醒過來。
她是來找沈闊陽的,差點就給忘了。
卧槽,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她在健身房裡旋首。
可是這裡空空蕩蕩,除了幾架器械一張沙發,和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别的東西。
想到張經理剛才說的‘沈總的司機’。
向晚卿擡起眼,扯到鎖骨間的紅痣也微微一揚,笑容顯得有些不太自然:“好久不見了,那個,你是,沈總的司機?”
靠,小小的老子當年義氣風發,大大的老子現在給人當司機?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記得高三時,嶽星輪就已經會編程了,還總能幫家裡賺點小錢。
怎麼可能淪落到給人當司機?
現在許多大佬身邊都有隐藏的秘書,相當于古代的幕僚,這個人的各項技能都在别人之上,隻是不輕易暴露,隻在關鍵時刻起決定性的作用。
當然這個人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低調得不能再低調。
綜合這些來看,嶽星輪這個司機或許不簡單。
或許人家年薪都是七位數字的。
聽到她的問話,嶽星輪眼尾輕輕一挑:“也可以,這麼說。”
向晚卿沒接這話。
她站姿優雅,講話也客氣:“那請問,沈總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他還挺忙的。”
嶽星輪眸尖又看向她的文件袋,表情有些慵懶:“來談合作?”
向晚卿肩膀微垮。
她咬着紅唇,輕輕點下頭。
嶽星輪哧聲一笑,轉身拿起地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合作競标就行了,不需要親自來找他。”
她當然知道業務部負責招标,但提前見一面人家,私下裡可以提前溝通,這是商場上的禮數。
他連這個都不懂?
向晚卿打量了嶽星輪幾眼,心裡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往前走了兩步,盈動的眸光一轉,話峰鬥然直下:“這麼久不見,我們以往同學聚會時還提起過你,要不然我們加個微信,以後同學聚會可以叫上你,大家還挺想你的。”
正在喝水的嶽星輪眸尖一斜,頸部線條突然崩緊,喉結快速滾動,咕咚咕咚咽下了幾口水。
他放下礦泉水瓶,也不看她,毫不留情地戳穿:“怎麼,加我微信,想知道沈總的行蹤啊?”
向晚卿:“......”
不愧是理工課的高材生,邏輯在線。
可惜啦,這麼好的苗子。
“也可以,這麼說。”
向晚卿雙睫笑着一顫,當下硬拉回來:“都有,畢竟是老同學了。”
嶽星輪笑容慢慢收斂,他沒講話,拿着自己的毛巾和礦泉水瓶子往外走。
“你等我一下,我手機在存儲箱裡。”
他越過她走出去。
向晚卿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