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廳的暖氣吹得嗡嗡作響,嶽星輪又選了一處空調口坐着,暖氣呼呼地吹,連桌布都被吹得翩跹生動。
這會兒向晚卿的确覺得熱。
她愣愣地看了嶽星輪一會兒。
他裡面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配上黑色的西褲,卻沒能斂去少年的恣意輕佻,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向晚卿點了菜。
嶽星輪還在刷着手機,似乎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給他倒了杯茶,也不算沒話找話:“高三那年,你突然就去了美國,還挺讓我們意外的。”
“意外?”
嶽星輪粲然的桃花眼一撩,似笑非似地盯住她:“誰意外?”
“就,班裡的同學呀。”
她倒茶的手頓在半空,莫名地感覺暖風拍打着她的臉頰,臉上一陣熱浪湧動。
看着他的目光難得有些恍惚。
當年的确有幾個不錯的同學到他家找他,也包括她。
因為那時她是班長。
前幾天高中同學聚會時,還有人提起了他,當時向晚卿覺得陌生。
她在這個城市,每天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滿腦子隻有程序和代碼,已經鮮少有時間去回憶過去了。
這才多久,這個消失了八年的男人此時就坐在她對面,讓她想不回憶都難——
或許當年隻是他們之間的那點高材生的情誼,這麼多年過去了,向晚卿都快把他這個人給忘了。
可是他這一問,尤其是那雙桃花眼,好像無形的信号,早就把她當年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現在就等着聽她的解釋。
天知道,她真的隻是和他有那麼一點情誼,而已。
嶽星輪輕笑一聲,沒有接這話。
向晚卿輕輕吐了口氣。
點的菜陸續上來,熱氣騰騰,尤其是炸鱿魚,一個個圓圈形狀的鱿魚圈裹上面粉,炸得酥脆可口。
向晚卿就着茶吃了兩個,掃了對面的嶽星輪一眼。
他吃東西的動作極其優雅,背脊微彎,一口一口吃得很慢。
想到高中那會兒嶽星輪和幾個同學去吃烤串,那種輕狂與肆意比春天的五光十色還要奪目。
他當時的确吸引了許多女生的矚目。
向晚卿不經意又問了一句:“這些年在美國過的好嗎?”
“嗯。”
嶽星輪沒擡頭,咬了口脆脆的鱿魚圈。
向晚卿直覺他不太想提起這些事。
反正她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叙舊,于是決定直奔主題:“那個,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沈總他哪時有時間呀?”
嶽星輪擡頭掃她一眼。
向晚卿端莊地坐在他對面,已經放下了筷子,微微眯起的狐狸眼,沒能掩蓋住眼中湧動的盈盈漣漪,長發垂在胸前,正好勾勒出幾分風情。
她純良地笑,仿佛是隻無害的狐狸。
他轉開眼,擡手拿起茶杯淺抿一口:“還是為了競賽的事?”
向晚卿一曬,決定給他下味猛料。
她垂下眼,模樣沮喪且脆弱:“你不知道,這次的競賽對我很重要,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拼搏,為了趕程序,有時候幾天幾夜都睡不了覺。我見沈總,不是為了套人情,隻是為了讓他知道米途的理念和我們對這次合作的誠意。”
她身體向前一頃,眼中光芒閃動的厲害:“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有個繼妹,佳藝是她在管理,可是我不服氣,我相信憑我自己的實力,一樣可以闖出一番天地。”
面對煽情又真誠的滔滔陳情,嶽星輪目光微凝,眸尖似乎輕不可聞地跳動。
漆黑的眼深深地盯着她。
也不講話。
被他看了一會兒,向晚卿不太自在,她雙手合十:“拜托,你就幫幫我吧。”
嶽星輪指尖不經意地掩了下唇,輕咳一聲:“我是古希臘掌管命運的神?”
向晚卿:“......”
懂了。
她猛吸了口氣,一雙星星眼盯住他,聲音透出崇拜:“你一向掌管我的命運啊,上高中時你讓我考第二,我哪有能耐考第一。”
“現在你也混得比我好,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當沈總的司機,你如果沒有過人之處,他怎麼可能坐在你的車裡。”
“在我們這些同學裡,你現在是混得最好的,我不求你還能求誰?”
嶽星輪看起來還挺受用,掩着唇低笑了幾聲,然後挺起了背脊:“晚上等我電話。”
向晚卿差點歡呼起來,但表面還得壓抑住興奮,抖着聲音問:“幾點?”
“到希而思酒店開間房,等我。”
他下巴被唇角的弧度扯動,變得尖尖,修長的五指押玩着下巴,看上去不太正經。
向晚卿心尖緊緊一抽。
聽他蓦地輕笑出來:“沈總今晚會在希而思宴請客人,你在那裡最容易見到他。”
“啊?”
向晚卿馬上點頭:“好。”
她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放松下來,本來剛才有一瞬間覺得嶽星輪在調戲她,可他這一解釋,她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為什麼要開間房?”
嶽星輪攤開手,用看白癡的目光掃她一眼:“這樣才像是偶遇。”
向晚卿仿佛恍然大悟:“有道理。”
她垂下眼,唇邊暗暗笑了出來。
今晚,一定要拿下沈闊陽。
—
暮色沉沉,灰蒙蒙的夜色包裹着幾片淡紅色的雲,層層疊疊鋪開天際。
希而思酒店的高級總統套房。
打掃的服務生正拿着吸塵器,呼呼呼地在地上來回刷,噪音刺耳。
套房裡一塵不染。
門外兩個男子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