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卿瞥見嶽星輪遞過來的目光,仿佛一道雷,直接把她劈得外焦裡嫩。
主要表現在,她現在臉火辣辣的燙,心裡也像被燒着一團火,五髒六腑都在炙烤着。
幸好停車場的風大,否則她一定被自己燒死。
嶽星輪的神情透出孤疑,直到過了很久,他微微挑了下眉,才将這種情緒徹底轉化成了押玩。
緊抿的唇随着滾動的喉結輕輕挑起,看她的眼神都有點不太正經了。
幹爹?
這兩個人字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大呀。
生怕嶽星輪會一個不高興當場戳穿她。
向晚卿不敢看他,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掃向他時,還帶着幾分求饒的味道。
沈亦寒掃了眼向晚卿身後,沒有看到她的車子:“向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剛才看到這輛車子,以為沈總在車上就走了過來,沒想到幹......”
嶽星輪眯着眼睛遞過來一個警告的目光,向晚卿咬着舌尖,趕緊糾正:“沒想到沈總沒在車上。”
沈亦寒這才如釋重負地點點頭:“我自己開車來的。”
她在心裡也慢慢吐了口氣。
這糟糕的劇情趕緊結束吧,饒是向晚卿内心強大,也早晚得心梗。
“向小姐,你開車了嗎,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沈亦寒淡淡一笑。
向晚卿:“......”
她剛和嶽星輪約好去幹飯的。
沈亦寒不好意思道:“中午我爽約了,就當給向小姐賠禮道歉。”
“嗯......”
好是好,不過她這麼跟他走,嶽星輪會不會不高興?
向晚卿小心翼翼地瞥向嶽星輪。
他的目光沒有看她,反而軟軟地瞪着沈亦寒,冷眸中帶着幾分厭惡。
停車場外,正好一輛黑色轎車呼嘯着駛進來,又卷塵落煙般掀起一陣冷風。
向晚卿抖了下身體。
其實真的很難選。
沈闊陽她一直想釣,這個機會難得。
嶽星輪又是她這麼多年的同學,她不能重色輕友的太明顯。
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沈亦寒輕喚:“向小姐?”
說完,他用餘光掃了眼嶽星輪。
嶽星輪卻是一言不發,定定地看着向晚卿。
他眼尾落平,目光寡淡,從神情上看不出一丁點的怒意,反而帶着一丁點的執拗。
沈闊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至少還有合作在。
這時候向晚卿不能得罪他。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感情淡薄,為了自己的利益連道德都可以不要。
從前彭佳說她能裝,兩面三刀,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向晚卿不否則,有時候事情辦成了才是最圓滿的結果,中間過程不是那麼重要。
嶽星輪那面再道歉就好。
向晚卿深吸口氣,轉過眼的瞬間,看到他的眼神卻又趕緊轉開。
她目光一陣閃躲:“那就麻煩您了。”
說完這句話,她聽到沈亦寒似乎是輕笑了出來,那笑容裡似乎還透出得意:“不麻煩,是我的榮幸。”
向晚卿轉身前又掃向嶽星輪。
身後是勞斯萊斯的黑色,頭頂有樹枝搖曳。
男人的臉陷在黑色中,暗白的臉上随着樹影的晃動慢慢扯開一抹冷笑,嘴唇被風激得格外紅潤。
黑瞳紅唇,配上詭異而陰翳的笑。
仿佛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吸血鬼。
向晚卿從他眼裡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失望,反而他瞳仁中染上的自信與嘲諷讓她心跳漏拍。
探究似的多看他兩眼。
這是什麼意思?
是介意還是不介意?
為什麼她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帶着一種懲罰。
她剛這樣想。
嶽星輪徒然轉身。
看不出一丁點賭氣的味道,但也沒有太多留戀,轉身上了勞斯萊斯。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平淡、緩慢、穩重。
他在車上打着了火,擡手系安全帶,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勞斯萊斯打着左閃燈奔出了停車場。
看着他的背影,向晚卿心尖一陣酸脹。
她垂着頭,輕輕歎了口氣。
是不是太過分了?
“向小姐,我們走吧?”
沈亦寒也看了眼嶽星輪的背影。
他知道他是來見韓青寂的,所以也就沒有多心。
向晚卿點點頭,跟着沈亦寒上了車。
一路上,兩個人真的隻聊了幾句工作,沈亦寒一直在接電話,好像有什麼面談他沒有出現。
正在交待别人接替他。
向晚卿也不太想講話,一直看着窗外。
等車子到了她家樓下,沈亦寒看着這個小區愣了一下:“向小姐住這裡?”
“對呀。”
有什麼問題?
沈亦寒想起上次來這裡接嶽星輪,或許隻是巧合:“沒什麼,向小姐,改天再請你吃飯吧。”
向晚卿胡亂點點頭。
本來挺想跟沈闊陽獨處的,這會兒也沒了心思,隻想趕緊上樓。
她抓了包包,道了謝,連句谄媚的話都沒講,轉身下車。
她幾乎是半走半跑,以最快地速度沖到家裡。
放下書包,第一時間給嶽星輪發了一條微信。
小棉襖:你不要生氣,沈總是米途的客戶,我不能得罪他,無奈。
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
小棉襖:我不是有意叫你幹爹的,剛才腦子裡想到一個電影,随口就說了,求饒表情包。
發出去之後,她才覺得心裡舒服一些。
晚上的烤魚沒有吃成,隻能煮了袋方便面充餓。
手機一直在茶幾上放着,全程亮着屏。
向晚卿一邊吃面一邊時不時地掃兩眼,可是這頓飯吃完,微信消息都沒有回過來。
她拿起手機輸字——
小棉襖:看到信息了嗎?是不是很忙?
打完字想了一會兒,還是删除。
這才多一會兒,說不定人家真的很忙,顯得她有多在意似的。
收拾了碗筷,她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微信消息還是沒有回過來。
向晚卿一咬牙,忍了。
為了分心,她給陸博楠打了通電話,兩個人又不在頻道地聊了一會兒工作。
向晚卿走了好幾次神,陸博楠自己在那兒嘚吧嘚,嘚吧嘚了半小時。
挂斷電話,信息還是沒有回過來。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
這個點按理說他也應該看眼手機才對。
又猶豫了有十分鐘的時候,向晚卿被打敗了。
抗不住内心有煎熬,她果然放棄了發消息這條漫長的道路。
抓過手機,直接撥了他的電話号碼。
一顆忐忑的心七上八下,想說的話在舌尖醞釀了一遍又一遍。
她深吸了口氣,電話裡傳出一個聲音——
“對不起,您撥開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向晚卿:“......”
—
歐銳大樓總裁辦公室。
大門緊閉。
辦公室外面的同事都從電腦裡擡起頭,往辦公室裡探了個目光過去。
每個人都很小聲地講話,連起身打個水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進去送水的秘書出來時,馬上松了口氣,仿佛裡面就是地獄,一不小心就會身陷其中。
壓迫感太大,一般人應付不了
“你說今天抽了什麼風,兩位沈董都來了?”
“可不是,兩位沈總也在裡面,還有顧經理,你說這是不是沈家聯盟會?”
“我看兩位沈董的臉色都很沉重,該不會沈總犯了什麼錯吧?”
同事都猜測着,但都不敢肯定。
畢竟兩位沈董同時出現,已經很匪夷所思了,如果氣氛還沉重的話,就真的是出大事了。
辦公室裡。
嶽星輪坐在辦公桌後面,他背脊筆挺,臉上是淺薄的笑,全身上下散發着溫和清淡的氣息。
旁邊的沙發上分别坐着沈亦寒、顧若男、沈婉秋、沈若秋。
沈婉秋喝了口茶,表情嚴肅。
她擡眼掃向嶽星輪。
他還在看着文件,對她的話似乎是充耳不聞。
沈亦寒頭大,還得賠上一張笑臉從中周旋:“大姑媽,闊陽這段時間工作忙,可能沒顧上楚小姐。”
他用眼神示意嶽星輪好歹說句話。
可是當事人連頭都不擡,仿佛沒聽到。
顧若男看了眼嶽星輪,抿着唇内心矛盾。
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講出來。
沈婉秋不高興地擰眉:“忙能忙成什麼程度,連發個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她厲目掃過嶽星輪,毫不猶豫地指出:“我看你跟别的女孩約會時,也挺有時間的。”
“大姑媽,你這話就冤枉闊陽了,他沒有跟别的女孩約會,純粹是為了工作。”
沈亦寒拍着大腿着急,嶽星輪不理他,他隻能給顧若男使了個眼色,讓她幫忙說說話。
顧若男更為難。
沈若秋看着各人的眼色,輕輕歎了口氣:“姐,這件事闊陽有自己的主意,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也不能草率。”
看着現在的沈闊陽,她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她也曾喜歡過一個人,可是這個人是沈總的頭号敵人,沈知赫不同意,硬是拆散了他們。
以至沈若秋後來奉了父親的命令聯姻,可是婚姻并不幸福,沒過幾年丈夫出軌,她提出離婚。
此後二十多年,她收養了顧若男,再沒有結過婚。
可是沈知赫的話誰也不敢忤逆,她說了等于沒說。
沈婉秋果然不樂意了:“若秋,你這話就不對了,爸爸已經說了,這次闊陽和楚小姐的婚事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他為了沈家,樂不樂意都得娶。”
嶽星輪從文件裡擡了下眼,目光落在旁邊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