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推門而入,站在門口:“沈總,承天集團的姜總和姜副總來了。”
嶽星輪頭也不擡:“讓姜總進來吧。”
秘書馬上明白了過來,這是隻接見姜中晖一個人,至少他的獨子姜承宴,并沒有受到邀請。
片刻,姜中晖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他五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還很年輕,一進來就厚着老臉一本正經地喊:“幹爹。”
嶽星輪:“......”
姜中晖似乎不以為意,立在辦公桌後面,面露難色:“您老貴人事忙,若非有急事,我也不好意思來打擾您。”
嶽星輪掃他一眼,銳眸淡淡:“姜總,我早就說過了,幹爹這兩個字,您折煞我了。”
他才二十多歲,聽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叫自己幹爹,也有點别扭。
姜中晖隻是笑笑:“您的父親曾經是我的幹爺爺,論輩份應該的。”
嶽星輪抿了下唇:“有什麼事?”
“是這樣,佳藝正在争取與翔宇的合作,我知道翔宇的老總與幹爹的關系不錯,所以想請您幫個忙。”
姜中晖意有所指,又不太好抱怨,隻能打着趣說:“您說歐銳的合作您交給了米途,又以向晚卿的名義給一中捐了這麼多錢,我知道沈副總和向晚卿的關系,您和沈副總兄弟情深,但至少您看在我們姜家世代為沈家效力的份上,怎麼說這次也得幫幫我不是?”
主要是如果嶽星輪再不幫這個忙,他在向家輝面前這張老臉都沒地放。
嶽星輪擡起眼,背對着陽光的五官深邃,唯獨眼眸透出淡淡的藍暈。
許是他的目光平靜中透着銳氣,讓姜中晖有些不自在,想到沈亦寒和向晚卿的關系可能是要害,他不得不痛下殺手。
“幹爹,向晚卿之所以和沈副總在一起,多半就是沖着姜家和向家來的,這女人表面溫婉大氣,但心裡争強好勝的緊,怕是和沈副總交往的目的也不會單純。”
“想當初我兒子追了她好多年,在一起也有一年,碰都不讓碰,哪有這麼自命清高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倒追沈副總?”
嶽星輪唇角動了一下,看着姜中晖的目光變得玩味起來:“所以姜總覺得你兒子應該把人家搞上床,然後再甩了?”
姜中晖:“......”
這是沈闊陽會說的話嗎?
他把手裡的筆一扔,砸到桌子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沉悶聲。
嶽星輪身體向後一倚,沉壓壓地看着姜中晖:“一會兒我給翔宇的徐總打電話,你可以回去了。”
姜中晖一喜,也不敢再久留,沈闊陽既然親口答應了,想必不會反悔:“那就多謝幹爹,我先走了,您忙。”
等他一走,嶽星輪真的給翔宇的徐總打了通電話,這項合作算是敲訂了。
到了下午,沈亦寒就找了過來。
他一進來就打噴嚏,鼻子還膿着,這一天快難受死了。
原因是向晚卿送了他一瓶香水,他也不知道,打開聞到香水直接過敏了。
“阿嚏!”
揉了下鼻子,沈亦寒眼睛通紅:“我聽說你讓徐總把翔宇的合作給了佳藝......阿嚏!”
抽了張紙擤子,眼淚都飙下來了:“我早上一聽說翔宇的事,就給向晚卿打了個電話,本來想把這單業務介紹給她,不過她倒是說回頭再看看,阿嚏......”
好像說不下去了,頭暈腦脹,一屁股坐到了沙上,半死不拉活地仰着頭:“難受死我了。”
嶽星輪掃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站起身倒了杯溫水,送到沈亦寒面前。
他擦了下眼淚,端起溫水喝了一口,頓覺身體舒服了。
看着嶽星輪的眼神一陣閃爍:“還是你好。”
向晚卿不知道他香水過敏,他也不怪她,隻是難受,太他.媽難受了。
嶽星輪轉身又走回辦公桌,全程一聲不發,面無表情。
喝了溫水,沈亦寒繼續說:“但你也别這麼快把翔宇的單子給佳藝,我還想在向晚卿面前表現一下呢?”
他無數次爽約,直覺太對不起人家。
怎麼說也得表表誠心,所以翔宇的事他特别上心。
“翔宇這次轉型成功不了。”
嶽星輪把一組數據報告拍到桌子上:“市場需求量大,但是早就飽和,現在翔宇抽出一部分資金想随波遂流,無疑是竹籃打水。”
他說:“這項合作碰不得。”
沈亦寒走過來,掃了眼數據報告。
其實數據走向還可以,但有市場洞察力的企業家都知道,水滿則虧這個道理。
就像股票,低買高賣。
翔宇不會不明白,但想借着頂峰的勢力,能賺一點是一點。
但翔宇本身不精通這方面的業務,數據做的再寵大,銷售做的再好,還得看市場看百姓心中的重頭比。
同期比翔宇做得久,有實力的企業不少,就好比麥當勞突然推出手機是一樣的,即使品牌再好,能有多少人買賬?
“這麼說,翔宇可能也知道不一定會成功,但不走這一步,不擴大業務面,就它自身現在的業務來講,隻能打和,無法再走向一個全新的高度。”
所以翔宇也在試水,也在賭。沒有風險也就無法獲得長足的發展。
沈亦寒點頭:“還是你的眼光獨特,這水真的不能碰。”
嶽星輪睨着他,一字一字問:“所以,連向晚卿都能洞察到的事情,你洞察不到?”
這不應該是沈亦寒的水準。
他隻不過太想向向晚卿展示自己的誠意,所以根本來不及思考這些。
沈亦寒本來有些小尴尬,但随着一聲‘阿嚏’,他眼淚奔流,徹底尴尬不起來了。
嶽星輪嫌惡地抽了張紙,捂住自己的口鼻:“顧若男那裡應該給你備了抗過敏的藥,不必讓自己這麼難受。”
沈亦寒:“......”
“阿嚏!”
沈亦寒抗不過去了,即使再不願意,也得去找那位姑奶奶。
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轉頭納悶地問他:“既然你知道翔宇有問題,為什麼還介紹給佳藝?”
嶽星輪:“你猜?”
沈亦寒:“......”
同時,向晚卿也在分析翔宇的數據和市場的走向。
她越看越搖頭。
不行,這單生意接不了,接了等于給自己挖坑。
她打開微信,打算給沈亦寒回過去,謝謝他的好意,讓他不用費心。
沒想到沈亦寒的微信先一步回了過來。
冬寒:我想了一下,翔宇的合作不能簽,早上是我草率了。
向晚卿籲了口氣,她就覺大名鼎鼎的沈闊陽不應該是這個水準。
小棉襖:沈總有心了,我受寵若驚,害羞表情包。
冬寒:這兩天感冒不太舒服,等過兩天我有話想對你說。
向晚卿拿着手機的指尖一頓,沒來及心頭有些煩躁。
小棉襖:好的,沈總好好休息,早日康複。
她胡亂放下手機,越想越覺得透不過氣來,為什麼聽他這口氣,跟要表白似的。
向晚卿突然就緊張起來。
如果他真的表白了,她是不是要一口答應下來。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了許久的事。
應該高興的,現在卻高興不起來。
還很煩。
真不知道現在的男人這麼認真幹麼?
收拾了東西,向晚卿離開公司。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她在公司附近買了點東西,準備回家熱熱吃。
拎着東西剛要上車,旁邊兩男一女正在争吵。
她堪堪握住了車門,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不對,竟然聽起了别人的八卦——
“你說,你是選他還是選我?”一個體面的男子怒氣沖沖地問那個女孩。
女孩支吾:“我也不知道耶?”
另一個不太正經的男子拉過女孩,兇巴巴道:“我有的是錢,你有什麼,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她憑什麼跟你?”
體面的男子額頭青筋都突出來了,氣得滿臉通紅:“她是我女朋友,我們都交往三年了,已經準備結婚了。”
“交往三年有什麼用,你什麼都給不了她。”
向晚卿聽着,心裡突突直跳。
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想大喊出來:為什麼非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然後聽見那女孩又說:“我也不知道耶。”
仿佛自己心底的那根弦崩裂,向晚卿大腦嗡嗡直響,好像飛機從頭頂飛過。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再聽心梗就要犯了。
飛快上了車,車門一關,外面還在吵,她卻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手忙腳亂地打着車,剛要暴烈地踩下油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這會兒她正煩着,看到來電是嶽星輪,不禁煩上加煩。
電話裡,嶽星輪問她:“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她全身都在顫抖,那三個人的對話還在耳邊回蕩。
尤其是女孩那種沒有道德又惹人憐愛的表情,深深刺激着向晚卿脆弱的心髒。
她本來想說自己買了飯,可摁着額頭時,竟然變成了一團火氣——
“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