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卿瞪他一眼,好像也生了一肚子悶氣:“他欲求不滿關我什麼事,我有義務滿足他的欲望?”
她小聲逼逼:“歐銳程序不能升級,影響銷售跟我有屁關系。”
從前都是在心裡小聲逼逼,這是她這輩子想拿起來大聲喊的一句話。
這些人都特麼有病。
一個賽過一個有病。
沈家人腦子都進屎了嗎?
嶽星輪和她走得近,沈婉秋找她幹麼,為什麼不去找嶽星輪談。
沈亦寒更他.媽無情。
顧若男對他死心塌地,他無動于衷,跑來纏着她幹麼?
還有嶽星輪。
他沒女人嗎?
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要多少女人不是問題。
随他搞。
何必來搞她。
但這些話,向晚卿終是忍住了,沒跟陸博楠逼逼。
不就是找他談工作嗎?
她不敢嗎?
“我這就去找他。”
向晚卿拿了書包和文件,頭也不回地踏出辦公室。
風卷殘雲的速度把外面辦公桌的文件都掀飛了。
小貝進來探頭探腦地問陸博楠:“向總怎麼了?”
陸博楠摁着眉心:“欲求不滿。”
“啊?”
—
她連中午飯都沒吃,趕到歐銳時,想到嶽星輪正在午休,又在樓下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
隻叫了一個三明治填填肚子。
開始時咖啡館裡的人很多,中午都是來吃飯的。
交談聲自然而然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沈總最近怎麼了?上次開會他全程黑着臉,以前他都挺和氣的。”
“聽說沈總和沈副總最近都不說話了,估計是打起來了。”
“他們關系不一直挺好的嗎?”
“那誰知道,反正現在整個公司的氣氛都很壓抑,勸你小心點。”
向晚卿咬了口三明治,頓時反胃。
幸好這些人不知道有她這号人物地存在,要不然她這會該戴個口罩。
這些人吃完了飯,都魚貫離開。
不一會兒的功夫咖啡館就安靜下來。
向晚卿強迫自己看了會兒文件,一會兒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講完,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快到下午上班時間,她收了文件,起身離開。
剛走到咖啡館門口時,迎面看見沈婉秋走進來。
向晚卿一陣慌亂,四下旋首。
想看看這裡有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惜沒有。
不但沒有,沈婉秋已經看到了她。
向晚卿隻能硬着頭皮笑了笑,上前同她打招呼:“沈董事長。”
沈婉秋看見她,皮笑肉不笑:“向小姐,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好像沒聽進去。”
酒會的事,以及拍賣會的事,别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
嶽星輪的一舉一動,她都掌握在眼裡。
向晚卿心裡咯噔一聲。
又來了又來了。
這女人上輩子跟她有殺父之仇嗎?
心裡委屈,心尖上一片酸澀。演都演不下去了,當着沈婉秋的面,她倒是把苦水給倒出來了:“沈董事長,我是來談工作的,至于沈總,我也沒有辦法,要不您勸勸他,讓他不要纏着我。”
向晚卿眼圈紅紅的,樣子委屈又嫌惡,就差哭給她看。
沈婉秋倒是愣了一下。
“沈董事長,您趕緊勸勸沈總吧,我就是一個朝九晚五,為了生計打拼的小社畜,我隻想本份地工作,為什麼這麼難?”
說着,向晚卿真的抹了兩把淚,肩膀一抖,她掩面哭了起來。
這一哭沈婉秋還真是高看她三分。
本來以為向晚卿是裝的,冷笑一聲:“你這套在我面前......”
話沒說完,向晚卿大顆的淚珠子從指縫裡流出來,從開始的肩膀抖動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她掩着面,抑制不住地流淚。
咖啡館裡的人都看了過來。
沈婉秋一時間也慌了:“向晚卿,你别在這裡演戲。”
向晚卿根本回答不了,因為她哭得兇猛,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沈婉秋:“......”
這要是演戲,這女孩絕對是奧斯卡金卡。
怎麼哭成這樣?
—
向晚卿在洗手間裡照了半天。
眼睛紅紅的,腫腫的,看來是消不掉了。
她認命地抱着文件上了電梯。
助理看見她什麼都沒問,帶着她進了嶽星輪的辦公室。
向晚卿哭了一場,這會兒什麼表情都沒了。
她垂着眼,隻知道嶽星輪的辦公室裡陽光很充足,明亮的陽光暖暖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進來的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消散在了空氣裡。
就好像那天過生日,姜承宴的出現讓她憤怒至極,可是一塊栗子蛋糕就可以讓她重新快樂起來。
她擡起眼。
嶽星輪漆黑沉凝的眼從陽光中擡起,于陽光之後陷入一片陰霾之中。
他的五官都是沉壓壓的。
“沈總。”向晚卿叫了他一聲,抱着文件走過來。
她垂着眼,但眼底的烏青和紅腫迎着陽光,看得一清二楚。
本來想問的話,滿腹的疑問,盡數化作了四個字:“怎麼哭了?”
來見他哭成這樣?
向晚卿知道瞞不住,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站在辦公桌後面,雙手耷拉在身側:“和陸博楠吵了一架。”
不知道這話的真假,嶽星輪聽着像在責備自己。
“歐銳的合作一向是你對接的,為什麼讓陸博楠來?”
“他其實比我專業。”
向晚卿也說不下去,這種撒謊的話現在說起來都覺得矯情。
她連坐下就免了,直接把文件遞到嶽星輪面前,也沒看他,像背台詞:“程序已經傳過來了,經過了幾輪的側試,沒有發現問題,BUG篩查也已經完成,這是初步報告,請沈總過目。”
看着她遞過來的文件,蔥白的指節快速離開,站在他對面,一個桌子的距離,她還刻意向後站了站。
似乎不想跟他有一丁點的關系。
嶽星輪目光在文件上,心思卻不在工作上。
他積蓄了在心裡許久的問題,像經不過風吹雨打的樹葉,極輕極脆弱地跌到空氣裡:“向晚卿,為什麼姜承宴可以,沈亦寒可以,我不可以?”
他始終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哪裡不好?
至少她不能一下子宣判他的死刑。
就算是死刑,還有緩期執期。
她居然無情到一絲半點的機會也不願給他嗎?
相識十年,就算按利息算,他們之間也不可能一點情誼都沒有。
他到底,哪裡不好?
向晚卿鼻尖又在發酸,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想摁滅他的幻想:“你很好啊,人長得帥,有錢有身份有地位,還年輕,外面好多女孩排着隊想和你交往......”
所以你能不能别來煩着我?
但下面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因為她看到嶽星輪的眸光越來越深,生生打碎了身後這盛大浩瀚的陽光,于光明之後,盛開的一朵帶着悲涼的蔓珠沙華。
她沒有勇氣再說下去了。
嶽星輪又有什麼錯呢?
是她的錯。
他其實,很好。
“沈總,我總有,選擇的權利。”這似乎是她這段時間以來最想表達的意思了。
也是一種拒絕。
嶽星輪眸光動了一下,緊緊咬住了牙。
他這麼好,她有權利不選擇他。
或許沒有人一定要喜歡優秀的人,這一刻,嶽星輪覺得他釋懷了。
從前覺得向晚卿優秀,所以他想變成比她更優秀的人。
孰不知,永遠成為不了她心裡的那個人。
向晚卿深吸口氣:“這份文件要是沒問題的話,我就交給業務部了?”
嶽星輪看着她沒有講話,眼底的漣漪泛出了深深的自嘲。
向晚卿退後一步,身體微微搖晃:“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她抓緊自己的包包,轉身快步往外走。
她隻知道,要趕緊離開這裡。
這裡就像一個無形的甕,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太多的陽光于她而言,也未必是好的。
“向晚卿。”
嶽星輪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閉了閉眼,還是停了下來,側首:“還有什麼事要交待嗎?”
“栗子蛋糕,拿走吧。”他好像在極盡消化自己的情緒,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向晚卿聽到他手邊稀裡嘩啦地文件聲,雜亂無章地響起。
就在辦公桌的一角,放着一個精緻的小紙盒。
她來了這麼久,竟然都沒注意到。
頓時,心底的酸澀湧向全身,她咬住牙忍住了眼淚。
“我最近,在減肥,不能吃甜的東西。”
說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幾乎是奪門而出。
嶽星輪在她走後,将桌子上的文件掃到了地上,包括那盒栗子蛋糕。
紙盒撕裂開,裡面小小的一塊蛋糕滾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他雙手捧着頭,情緒再難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