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趕到了周珊珊的病房,一打開門,就聽到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周母的啜泣聲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看清病房裡的景象,陸雁錦靠近應真潇,小聲道:“小應姐,傳說是真的。”
躺在病床上的周珊珊,完全不像她父親說的那麼嚴重,面色紅潤,神色安詳,仿佛隻是睡了過去;而這一切,仰賴于擺放在她胸口的一個黃金小匣
——裡面盛着一片青色的龍鱗。
應真潇颔首。
“我把應大師請來了。”周家爸爸強忍着情緒,叫人把現場的照片拿來給應真潇看,又介紹道:“這位是秦道長,本地龍王廟的住持。我還請了崇真觀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大戶人家看事,多方邀請是慣例,因此,秦道長嘴上沒拿喬,隻是上下掃了應真潇一眼,輕哼了一聲,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陸雁錦自覺和應真潇是一夥的,當下就不太高興了,應真潇拉了拉他,不動聲色:“先看看現場情況。”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避其鋒芒的舉動在秦道長看來,就是心虛了,他又哼了一聲。
“既然周先生也到了,那我就直說了。”秦道長捋了捋短須:“依我看,周小姐的病情,正是犯了忌諱,沖撞了惡蛟殘魂所緻。惡蛟兇險,周小姐八字多陰,今年又犯太歲,恐怕兇多吉少了。”
聞言,周家媽媽又哭開了。
“不過,仙道貴生,常留一線生機。”秦道長說:“機緣近在眼前,端看周先生周太太拿不拿得住了。”
周家爸爸心急如焚:“大師,人命關天,您就别打啞謎了!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隻要我們周家辦得到的,絕對不推脫!”
秦道長道:“周先生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實在令人感動。那惡蛟是龍女所誅,宜用龍女神力克制。”
周家父母連連點頭。
“周先生可請道士來,依龍女鎮邪科儀,連辦三天法會,并誠心手抄《應真元君救世寶诰》三百遍,法會結束時焚燒,再請一尊開光的龍女像,敬奉家中,如此,周小姐便可安然無恙。”
“龍女娘娘的科儀,自然是龍女廟的人來做,最為熟悉靈應。要是一時找不到人選,我們龍王廟裡也有龍女配祀,并且龍王乃龍女之父,法脈一脈相承,效果定然也不差。”
“不過。”秦道長頓了頓:“這麼下來,花費隻怕不下百萬。”
“百萬算什麼!”周家媽媽激動道:“隻要能救我們囡囡,一千萬一個億我們也出!”
周家爸爸也連連點頭:“是是是,錢不是問題!就依道長所言!時間緊迫,還請秦道長出手,替我家囡囡祈福消災!”
秦道長露出為難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被應真潇打斷。
“且慢。”她的聲音從容,不緊不慢,眼眶卻莫名有些發紅:“秦道長,人家父母心急如焚,你卻在此借機斂财,不太合适吧。”
病房為之一靜。
“黃口小兒,安敢血口噴人!”秦道長雙眉倒豎,拂袖欲走:“周先生,我們修道之人講究緣法,從不強求,你若是不信任我們,就另請高明吧!”
周家爸爸趕緊拉住秦道長:“道長,道長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啊!”
但拉住歸拉住,他看着應真潇,想到她是陸家二少爺舉薦的高人,陸二少又是周珊珊的救命恩人,也不敢得罪,猶豫道:“不、不知應大師有何高見?”
應真潇越過警惕地擋在前面,生怕别人來打她的陸雁錦,走到周珊珊病床前,指着匣中之物:“這是應真湖龍女的鱗蛻,我沒說錯吧?”
此言一出,整個病房都安靜了,隻剩下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眼力本身就是一種證明。
“算你有些見識。”秦道長冷哼一聲:“是又如何?崇縣三歲小兒都知道,周家供奉有娘娘鱗蛻;你要是看不出來此物神異,隻能證明你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周家父母神情一變,顯然信任的天平又向秦道長傾斜了。
陸雁錦不爽:“你憑什麼說我姐是騙子?”
要騙怎麼不騙他?他家不比周家有錢?
應真潇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從容:“道長,你是看有龍鱗鎮着,周小姐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才敢張嘴斂财的吧?但這是一時的,龍鱗隻能護住她十二個時辰,要是不解決問題,時辰一到,周小姐照樣沒命。”
這話太駭人了,周家媽媽差點昏死過去。
秦道長冷笑:“你是質疑龍女娘娘神力?龍女娘娘連惡蛟真身都斬了,還能鎮不住這小小殘魂?我也供奉龍女娘娘多年,是你懂娘娘還是我懂?”
應真·龍女本龍·潇:……
好氣啊,她去年累死累活幹了一年,工作日加班加點周末去反詐扶貧,到手才十萬塊,這家夥一張嘴就要騙走她十年工資,竟然還敢打着她的幌子!
打工龍的怨氣立時就冒了出來:“ 别說是娘娘鱗蛻,就算是龍女親自下降,也不會幹預她自己惹來的因果。再者說,這根本就不是惡蛟殘魂作祟。”
周家爸爸一愣:“啊?不是蛟魂作祟還能是什麼?”
這是本地人代代相傳的老習俗,多年以來一直應驗,因此,秦道長說是蛟魂作祟的時候,他根本沒有任何懷疑。
“那頭蛟死在伏誅嶺,就算有殘魂,隔着這麼遠作祟,是不是有點過于猖獗了?”應真潇無語:“剛才還挺相信龍女娘娘的,這下又開始懷疑娘娘辦事不力了?”
“你們這裡的風俗,主要是因為崇縣臨海,海水本來陰氣就重,精怪也多,月圓之夜陰氣大盛,陰物自然活躍,辦婚事吹吹打打的,可不就容易吸引魑魅魍魉麼。”
這話看似天馬行空,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有點道理,病房衆人一時無言以對。
陸雁錦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小聲吐槽:“我怎麼感覺好像在看《走近科學》?”
——不對,這個該叫《走近玄學》啊!
“哼,一派胡言!”秦道長一甩道袍袖子,作勢要走,病房的門突然開了,秘書引進來兩人:“周總,夫人,崇真觀的許道長到了。”
秦道長冷哼一聲:“來得正好,周先生不信我,總該信崇真觀的道友吧?就讓道友親自給你揭穿這胡說八道的狂妄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