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青竹雖尊崇母親遺志,不許怨怪惠姜子,但他隻是不去想罷了,若心中毫無怨怼,他也不堪為人子。
“為高位者,有情卻是大忌。”惠姜子的掌心燃出一簇紫色的火焰,慈悲面容,鬼魅心腸,“可惜姐姐不懂這個道理,你如今當了少狼主,也不懂。”
十多年前沒有殺公孫青竹,是她心軟。
如今既知怨怼已生,讓他成為幽崖狼主,與她兒蔺扶百害而無一利。
褚十三對這親人殘殺的戲碼毫無興趣,他隻是想殺了公孫青竹。
他眉眼一沉,萬刃齊發。
若是單挑,公孫青竹有十足把握能打赢這三人,但三人合力絞殺,卻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保,你先走,去找洛姑娘,給她抱平安。”眼前煙塵紛飛,公孫青竹心知今日有一場惡戰,阿保雖跟着他已久,但終究不過是一個孩子。
他長“籲”一聲,阿保的馬聽話地調轉馬頭。
他揚手一鞭,馬兒撒開蹄子往戰場相反的方向跑去。
“主人!”阿保語氣焦急,他頻頻回頭,試圖扭轉馬頭,但公孫青竹卻是送出一道巨大的劍氣,将馬兒推得更快。
“好一個主仆情深。”褚十三冷嗤一聲,從身後拿出一張巨弓。
那弓通體黑而亮,隐隐泛着冷光。
挽箭搭弓,那箭以極快的速度破空而去,直奔公孫青竹面門。
而後一箭,又是一箭。
公孫青竹一邊狼狽躲閃,一邊應付烏華棠的海棠刺。
“姨母還真是下了血本。”
為了殺他,竟将後裔弓都贈與了褚十三。
惠姜子不語,隻是手中紫光愈盛,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天上的雪花,地上的砂礫,繞着這些紫色光柱,竟像是在這天下間織就了一方天羅地網,将公孫青竹隔絕其中,讓他逃無可逃,躲無可躲。
而褚十三射出的箭越來越密,如細雨,似冰雹,密密麻麻地落在公孫青竹周身。
隻要他腳步絲毫懈怠,那箭便會從他身側擦過,帶起一片皮肉。
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面色也逐漸蒼白起來,唯一可慶幸,便是阿保已脫身。
他練的是百家劍法,修的是獨傳内功,還有自幼從妖族觀摩而來參悟的身法,路數與旁人不同,出招詭谲,一般人看不破他的路數。
“可惜你身邊沒有好師父,不然這樣好的苗子,會有更高的造化。”惠姜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這樣的人是自己的外甥,那便隻能是敵人了。
青光一閃,公孫青竹幻成一隻小小蝼蟻,鑽入沙土之中。
“不好,快抓住他!”惠姜子臉色一變。
烏華棠踮起腳尖,在馬背上借力,一躍飛出幾丈。
“破!”
随着她一聲暴喝,數十處地面同時暴起,一時之間,四處飛沙走石。
但這對公孫青竹卻是個掩護的好機會。
他内窺靈府,那一顆幻妖妖丹赫然已經破碎。
他強借此妖力,便知會如此。
他四下張望,往北是幽崖,往東往南是海漘……隻有往西邊的高山。
心下拿定主意,他便直奔西側山中。
一刻鐘後,他恢複了原型。
烏華棠看到這身影已離此處數裡,忙起身追去。
但褚十三沒有動彈,她手中的短刃蠢蠢欲動,仿佛在思索何時取下惠姜子的性命。
“你外甥,是幻妖?”
說話間,她的刀已經搭在了惠姜子的脖頸,再近一分,便會有生命危險。
“不是。”惠姜子十分笃定地答道,她表情十分鎮定,仿若對褚十三的威脅視若無物,“若是幻妖,對付他倒是容易許多。”
說完這句話,她斜睨着褚十三,眼中滿是探究之色,“怎麼,褚姑娘若是不懂怎麼做人,我可以教你。”
言下之意,卻是提點她不要此刻毀約。
“哼。”褚十三重重冷哼一聲,收回短刃,策馬往公孫青竹的方向追去,“讓你兒子離我師姐遠一點。”
惠姜子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不多時,她手一揮,身後出現了幾個黑衣人。
“你們,去把那個叫阿保的小孩子找到,天羅地網,不要放過。”
那孩子的功夫隻能堪堪防身,捉住他,便是拿住了公孫青竹的一半軟肋。
荒山之中,時有“簌簌”之聲。
公孫青竹扶着樹幹,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