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師兄!”
兩個外門弟子朝着荀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但目光之中并無多少恭敬之色,而是斜着眼在屋内張望。
“你二人何事在此?”荀鸾定了定神,擺出大師兄的樣子。
“洛……師姐不見了,我二人遵循師命,正在找她。”
荀鸾聞言,替洛梵意捏了一把汗,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師妹不見了?”荀鸾看起來十分焦急,忙站起身來就要一起去尋人。
那兩個外門弟子哪裡敢讓荀鸾一同尋人,忙不疊道:“荀師兄還是照顧柯師姐要緊,不過要仔細些,就讓我二人進來一看。”
荀鸾裝作左右為難的樣子,不住地往衣櫃中瞟,口中唯唯諾諾,引得人心中起疑。
“我們都知道師兄與洛師姐自幼情深,隻是師命難違,還請師兄不要讓我等難做。”說完,這兩個外門弟子甚至有拔劍的架勢。
荀鸾長歎一口氣,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二位進來吧,仔細看看,隻是除了這衣櫃……”
他話音未落,已有一個手快的徑直打開了衣櫃。
卻見内裡成山的衣裳因着櫃門打開,塌了下來,将兩人壓在衣山衣海之中。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荀鸾一邊這樣說,一邊要給二人搭把手,隻是衣服攔着路,他一摔,腰間的長劍劍柄打到了左邊弟子的臉,劍鞘擊中了右邊弟子的腰。
“我這些日子忙于照顧人,于内務一事卻是不擅長,你二人不聽我言……”荀鸾将一左一右兩人扶穩。
“我來收拾此處,你二人找師妹要緊。”荀鸾十分大度的說道。
那兩個弟子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聽了荀鸾的話如蒙大赦,趕忙抱拳離開。
待到二人走遠,洛梵意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如今師妹身體已經恢複,我有一事求你相幫。”洛梵意消耗了太多神力,唇色還有些蒼白。
柯黎試着撐起身子,一點點挪動,竟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眼圈立刻就紅了。
荀鸾亦是緊緊握着她的雙手。
“我懇請師妹,替我作證。”洛梵意重重地伏倒在地,磕頭。
柯黎的笑容卻愣在了臉上。
這些日子她不能說話,但能聽到外間一切傳言。
自然也知曉師妹要與那祝投結婚之事。
可卧床三月,她已深之師父和褚十三都極難對付,若是隻有她和蔺扶作證,無異于叛出師門。
她,遲疑了。
荀鸾沒有看到她眼中的這一抹遲疑,他連忙起身,将洛梵意扶起:“師妹大恩,當我叩謝才是,若是要作證……”
“不可答應。”柯黎用了十分的力氣,從喉間擠出這幾個字。
洛梵意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思緒卻飄回了上一世。
“師妹有自己的考量……倒也無可厚非。”
難怪上一世洛誠所編織的那個謊言沒有被戳穿,她想了許久,卻沒有想過,師妹她會怕。
“好。”洛梵意隻覺喉嚨酸澀無比,雙腿仿佛在頃刻間失去了隻覺,她扶着一旁的門框,好半天才找回所有的力氣。
“我出嫁後,父……洛誠的注意力許會放在你二人身上,若是不想死,趁着今日人多,尋個空逃出去。”洛梵意定定地看着二人,柯黎眼含熱淚,但毫無悔意。
“梵意……太痛了,”柯黎嘴巴張了張,她大病初愈,聲音沙啞,還想解釋一番,但洛梵意止住了她的話,“你告訴師兄,我有沒有殺你。”
她聲音顫抖,頭腦發脹,眼睛赤紅。
柯黎聞言,看向荀鸾,他還在震驚之中,但目光之中亦有疑問。
“是……是洛誠殺的我。”柯黎閉上雙眼,豆大的淚珠落下。
“有你這句話就成。”洛梵意轉身,不再與二人糾纏。
“師妹……”
“師姐……”
柯黎與荀鸾二人同時出聲,喊住了洛梵意。
洛梵意回頭,眼中淚珠未幹,但眼神滿是狠決:“若是無事,便讓我走吧。不算衆叛親離,隻是孤家寡人罷了。”
直到今日,她才看徹底看清楚自己的處境,父親不是父親,兄妹不是兄妹,仆人不是仆人。
她無人可依,那又如何,她如今有了神力傍身,這便是有了力量的滋味!
這人世間便是龍潭虎穴,可她已經有了闖蕩的資本,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絕對的力量。
經此一别,洛梵意南奔,荀鸾與柯黎西孤,此後約二十年,師兄妹三人未得見一面。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洛梵意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回照花水榭時,屋内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跪着,不敢出聲。
直到洛梵意落座,才有那梳頭娘子試探一問:“新婦可要梳頭?若是誤了吉時……”
“梳,梳好看些。”洛梵意望着銅鏡中的自己,鏡中美人眉眼如畫,一雙櫻桃唇此刻皺着,她扯了扯嘴角,讓自己和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