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與蔺扶上一世糾葛頗深,故而那鏡中倒影,是她上一世心中所願。
而公孫青竹……乃是她這一世相識。
她不知若是二人同入鏡中,所看到的會是怎樣的一幕。
公孫青竹劍眉一挑,竟是有些意外。
他意外于洛梵意竟願意将此事說與自己聽。
“那是幻境,不是真的。”
“可是我怕。”洛梵意渾身緊繃。
她不想變成任人擺布的傻子。
但怕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二人,果然在此處。”
另一個方向,胡不善以半人半狐的樣子一路奔跑而來,眼中燃燒着炯炯怒火。
“危險!”
洛梵意的一句提醒還沒落音,那狐狸在奔過來的途中,已被整個鏡子吸了進去。
見勢頭不對,公孫青竹轉身就要拉着洛梵意往反方向跑去。
可那鏡子忽然擴大數倍,在霧沉沉的天上照出一道亮光來。
“轟隆”一聲巨響,二人被這亮光吞噬。
不過須臾,這一片灰沉沉之地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新人快上花轎!”
洛梵意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紅,光線隐約,十分擁擠。
身後似乎有人推搡,她跌跌撞撞,還沒弄明白怎麼一回事,便被人扶上了花轎。
這是怎麼一回事?
洛梵意掀開蓋頭,隻見自己坐在一頂窄窄的小轎之中,那轎子十分簡樸,木闆壁上的漆是褪了色的紅。
她低下頭,扯到的布料,赫然是胡不善給自己拿來的那一件。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胡不善的想法發展。
她渾身發冷,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之中。
“我是洛梵意,是同公孫青竹落入了幻境之中,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心中默默重複,還好,現在她沒有失去記憶。
她試着用神力,但或許是因為在幻境之中的緣故,她無論怎麼念訣,掌心都毫無所動。
她心中一凜。
雖說這裡一切都是假的,但她還是想逃婚。
沒有神力,逃婚會很困難。
她半低下頭,掀開簾子往外一瞥,不知這一條街在哪一處,地上的土路泥濘不堪,街上的人衣着都十分樸素,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那胡不善從未離開過這個小島,他對四城的了解可能都是來自于這神秘的墓主人。
這麼一想,便能說得通了。
那被蔺扶拾去的前世鏡鍊接的,是她的幻想。
那麼這一次幻境所連接的,難道是胡不善的幻想?
在她跨下轎子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幻想都得到了印證。
不知是哪一朝代的習俗,在新婦落轎時,需得将那轎子一晃,給她一個下馬威。
洛梵意腦殼一痛,扶着頭,在轎子挺穩後,将轎簾一掀。
一陣風将她紅綢的蓋頭吹動,傾城的臉驚鴻一瞥,教許多來看熱鬧讨彩頭的人看了呼吸一滞。
攙着她落轎的新郎官,身上的喜服也是半新不舊,但好在體型闆正,将衣服穿得很有韻味。
蓋頭上的穗子在她眼前輕晃,新郎官的手指在她掌心寫下了兩個字:“是我。”
是他。
洛梵意忽然就放下了心來。
是公孫青竹。
與他假成婚也可以。
“哇!”
四周傳來歡呼聲,洛梵意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便覺身體一輕。
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打橫抱起。
溫熱的觸感隔着棉布的衣料滲入肌膚之中。
幸好現在她的頭上有蓋頭,不然定會讓許多人看到她那醉紅的臉。
“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公孫青竹低着嗓音,隔着蓋頭對洛梵意說道。
他邁着大步,步伐矯健穩當,仿佛抱着的不是一個人,不過是一張紙罷了。
跨過火盆,走到這屋舍的正廳之中,公孫青竹将她放下,憑着紅綢牽引,洛梵意随着他一起往前走。
她的心頭忽然湧上了一絲奇妙的感受。
上輩子同蔺扶真的結婚了,可那時她心頭恍惚,并無幸福之感。
蔺扶亦是在成婚當日給她一個血淋淋的下馬威。
什麼彩禮百石,描金繡鳳,鳳冠霞帔,都沒有讓她幸福。
海漘城主府,是處處需要小心謹慎的虎狼窩,住滿了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現下雖是和公孫青竹假成婚,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無比安定。
她願意把自己的手放在公孫青竹的手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随着傧相的一聲又一聲,四周傳來了歡呼,所有人似都在真心實意地為這一對新人祝福。
“如此,那狐妖的心願也該滿足了。”
在卧室之中,公孫青竹将門窗一掩,洛梵意連忙将蓋頭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