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環境加快了速度,所以……
這孩子是他和洛梵意的?
想到此處,他的心兀的一跳,說不清是激動還是什麼,他抱着孩子就往卧室的方向直奔。
這個院子還是先前他們成婚的屋子,隻見洛梵意半躺在床榻之上,頭上戴着藍布抹額,眼神迷惘。
直至公孫青竹腳步聲傳來,她扭頭一望,才知道這在演哪一處。
“怪不得我渾身都痛。”洛梵意看向公孫青竹懷中的小不點兒,沒好氣地說道。
公孫青竹把孩子放在床上,許是見到了母親,這孩子的啼哭又止住了,轉而好奇地盯着洛梵意看。
“這是怎麼一回事?”
洛梵意抿着唇,又怕聲音太大吵醒了小孩兒,隻能低着聲音同公孫青竹說話。
“我也不知。”公孫青竹無奈地搖頭,“看樣子,我們竟是要走完尋常夫妻的一生。”
說話間,那孩子似乎是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扯着嗓子哭了來,聲音嗡嗡。
洛梵意連忙将孩子抱在懷中,輕聲唱着歌。
她自小便沒了母親,也不知道母親該是如何哄孩子的,隻能想象在畫本子裡的母親,是如何疼愛孩子的。
她将額頭抵在孩子的頭上,孩子在母親的懷中十分安心,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公孫青竹見狀,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若是這樣過一生,也不錯。
他替洛梵意揩去額頭的汗珠,有些心疼地問道:“你渴不渴?”
洛梵意把睡着的孩子放下,指了指嗓子。
她的确是有些渴了。
公孫青竹将鬥櫃上的茶壺端起,茶水溫熱,他端着茶水的動作忽然一停。
“怎麼了,可是燙着了?”
“不是。”
他端着茶水坐在洛梵意床頭,若有所思道:“在上一個幻境之中,你我二人喝了酒,便昏了過去。”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杯上。
“你是說……”
洛梵意一怔,他的推斷,也不算沒有道理。
目光對視,二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想法。
茶杯碰撞,一飲而盡。
但毫無變化。
“怪了……”洛梵意睜開眼,但還是在和嬰兒大眼瞪小眼。
“難道要喝酒?”
“不可。”公孫青竹直接拒絕,“你剛生下孩子,不能飲酒。”
“可這是在幻境之中。”洛梵意想了想,“就是不知道這酒水在何處?”
說完,她起身就要去尋酒,公孫青竹将她打橫抱起,放回了床上,表情十分嚴肅。
“雖說是在幻境之中,但一舉一動也要合乎常理。”
他說的也對,洛梵意身子一松,又滑入了錦被中。
但若是一直不變,她難道要一直照顧這個嬰兒麼?
她側過臉,嬰兒含着笑看她,臉上的肉随着笑聲一顫一顫,看起來十分可愛。
窗子上傳來一陣敲打聲。
“孫先生,越娘子,我給你們帶了一筐紅雞蛋。”
聽起來是個做事爽朗利索的娘子。
她喊得是孫先生、越娘子,不知為何,一旦有了姓名,在這幻境之中,便覺得真實了幾分。
洛梵意一拍公孫青竹的胳膊,示意他去開門。
隻見一個約莫三十的娘子一手提着雞蛋,一手牽着一個小姑娘,背後還背着一個娃娃,面色黃黑,但精氣神十分好:“多虧孫先生治好了我家老黃的腿,現在他又能下地幹活了,這一筐雞蛋也是我們家人的一點心意。”
說完,她又十分自來熟地走到床邊,逗弄着嬰兒:“你這個娃娃好,不哭不鬧,省心地很。”
小姑娘躲在母親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看着這一對與街坊鄰居不相同的夫妻來。
“對了,難得孩子滿月,你若是想喝點酒也無妨,我能幫你奶孩子。”
說完,她将小孩子接了過去,抱在懷裡娴熟地哄着:“孫先生是文化人,你這孩子可想好取什麼樣的名字?”
公孫青竹被一問,嘴巴張了張,有些磕磕巴巴地張口:“我……我他叫向善。”
事發突然,隻能從胡不善的名字中借一個字出來。
“向善好啊。”婦人十分贊許地誇道,“我們小向善最乖了,一點也不要阿娘煩神。”
乘着她帶孩子的空當,公孫青竹将酒壇拿了出來,在兩個杯子中各倒了兩滴。
“就兩滴?”
公孫青竹嚴肅地點頭,不能再多了,再多有悖醫德。
洛梵意端起了酒杯,表情十分嫌棄地一飲而盡。
好在有用。
孫向善一歲抓周宴,鄰居黃大叔和妻子闫大娘帶來兩隻老母雞。孫向善沒有抓紙币,也沒有抓銅錢,而是抓了兩個雞蛋。公孫青竹和洛梵意喝酒慶祝自家孩子胸無大志。
孫向善三歲零三個月,恰逢端午節,許多鄰居們來找公孫青竹購買雄黃,他忙得腳不沾地,直到晚上才有空和洛梵意小酌一杯。
孫向善三歲零六個月,恰逢中秋節,闫大娘家的小孩吃五仁月餅卡了嗓子,找公孫青竹治病,孫向善等父親的時候睡着了。夫妻二人拿出了去年埋下的葡萄酒,對着圓月許下虔誠的心願。
孫向善五歲零九個月,闫大娘送來了自家包的餃子。孫向善自告奮勇準備餃子蘸料,将白酒當成了醋倒入碗中,一家三口都暈了過去。
七歲的孫向善,正提着束脩要去村口秀才家拜師。
洛梵意與公孫青竹二人神色十分複雜。
怪不得遍尋不見胡不善的蹤影,竟是投胎成了他夫妻二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