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髒猛烈跳動,似乎經脈都在逆流。
公孫青竹眼疾手快地攬住了她,沒讓她栽倒在地上。
等一陣暈厥蘇醒,公孫青竹問道:“蔺扶的婚禮,褚十三的葬禮,你選一個。”
他神色平靜,仿佛兩件事都如同很小的事。
無端地,洛梵意有些不敢看他的神色,總有些做賊心虛。
她雖對十三仍有舊情,可她即便心裡想,也不能原諒一個背叛自己的人,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也就是說,你要随我一起去海漘,參加蔺扶的婚禮。”
他在蔺扶二字上咬音極重,提點着洛梵意。
“他結婚有什麼好看的,明明是你我二人去找惠姜子報仇,你,我。”洛梵意笑着,半倚在他懷中。
再者說,上一世她親自嫁過,蔺扶的婚禮确實無聊得很,他本人都不一定參加。
有惠姜子和蔺扶兩人雙雙把關,他的婚事定然不會出半點岔子。
可越是這樣,洛梵意心中的破壞欲便愈盛。
這對母子,她不想讓他們好過。
憑什麼原諒。
你們的幸福都建立在母親和她的苦難之上。
見她眼中真的發了狠,公孫青竹便不逗她了,低聲安慰道:“我們的日子還長,不要讓恨意迷失了心智。”
洛梵意聞言,笑着往他的懷抱之中靠了過去,動作又十分迅捷地抓住了公孫青竹的手腕,将其翻開來:“不讓我拼命,你這又算是什麼?”
他還血,手腕留下了入骨的疤痕。
洛梵意又是心疼,又是責怪。
公孫青竹掌一撫,那疤痕便淡了些,隻是神力不足,還是不能完全消去上面的印記。
“以後不要讓我這麼擔心。”洛梵意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靠着他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二人拜别了盧少星,往海漘急急趕去。
蔺家最負盛名的十四公子成婚,城中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洛梵意和公孫青竹二人戴着面具,一紅一青,走在街上,聽着這些人互相道喜,心中卻覺得陌生。
上一世自己成婚時,城中百姓也這麼歡快麼?
還是都聽說了她是殺師妹的壞女人,唯恐避之不及?
這些想法都是無解的。
上一世她以為是自己名聲很差,便是被蔺家那樣對待,也是自己的錯。
可如今她才明白,不是的,人不該被那樣對待。
蔺家就是對自己不敬,沒有什麼别的可以被饒恕的理由。
海漘城中一片喜慶的紅,除了邯姬的酒樓被查封,貼上了白色的封條。
“真好笑,邯姬好歹也是海漘有頭有臉的人物,竟是被惠姜子就那樣趕走了。”
洛梵意望着那塵封的樓,幽幽一歎。
房屋是最需要人氣的地方,沒有人住,便是天底下最好的酒樓,也會變得歪七扭八。
“所以啊,我們要提防着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公孫青竹在這一浮白之中養過一段時間的傷,對此間布局也算是熟門熟路。
“我先前,便是在這一間養傷。”
洛梵意随着他推開破敗的屋子,思緒不禁回到了先前在南柳時。
而那已經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世殊時異,比不得從前。”
洛梵意也不是從前那等嬌小姐,在酒樓之中随意尋了一處睡下。
好在邯姬走得急,許多鋪蓋物什都沒帶走,她随意睡下,也不妨事。
蔺扶的婚事定在十日後,兩城聯姻,烏華棠的車隊三日後就會進城。
找惠姜子報仇是必然的事,她唯一憂心,不過是在何時殺了她。
“烏華棠所為的,乃是海漘卷軸。”公孫青竹撫平了洛梵意的眉心,“少皺眉,這樣你不好看了。”
洛梵意将中州卷軸之事,告訴了公孫青竹。
“竟是如此……”
“待到海漘事畢,最該去找的,便是那隻幻妖。”洛梵意咬牙切齒道。
她與那幻妖之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公孫青竹并不知曉洛梵意心中恨意,但這幻妖所做之事極為惡劣,若真讓這幻妖為禍天下,他不如對天下人自裁。
還城派之中,阿聆坐在曾經洛誠所在的主位之上,掌心随手用力,那酒杯便化為了齑粉。
“姐姐……你還是不願意回來麼?”
他都讓褚十三死掉了。
可褚十三在你心中,不過是一隻蝼蟻。
甚至比不過柯黎。
姐姐不會憐惜褚十三的,不會。
她會嫁給天下任何人,但不會正眼看向褚十三。
為何要如此自輕自賤。
姐姐,你若是不回來,我便殺了天下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