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東直門大開,無數東亭軍如同災年的蝗蟲般湧出,城牆上的守軍架起了弩車,弓箭手列隊在隘口等候。
“你要做什麼!”
還沒等平蕪反應,袁沖飛身躍起,一刀斬斷了城門上的繩索。“嘩——”一聲,城門口的鐵網迅速落下,被攔截在城中的東亭軍滿臉訝異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掩護袁統領!”
平蕪反應很快,在袁沖即将落地時一把接住了他,袁沖的铠甲重重砸在了平蕪的後背上,他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在周圍士兵的保護下向後撤。
“你不要命了?”
平蕪的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可袁沖卻笑道:“東亭當年就是用這辦法攔住了陸将軍的隊伍,讓城内的昌安軍全軍覆沒,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平蕪的動作頓了一下,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身後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兵士,他周圍的也不是簡單的兵士,他們原本叫做昌安營。
昌安營之所以能成為讓天下聞風喪膽的軍隊,是因為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獨立成師,昌安營的将軍是陸家不假,可昌安營每個人都是将才。
“你沒想過若我沒能接住你,或者對面察覺到了你的意圖,你會怎麼樣嗎?”
平蕪說着,順手将旁邊的馬匹一拽,袁沖機敏地翻身落座。
“不過就是死嘛,比起我那些同期入伍的兄弟們,我多了十幾年,值了!”
袁沖哈哈大笑,而他手裡的刀劍卻沒有絲毫松懈,他的動作快準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能斬斷敵人的脖頸。
在袁沖攔下後續出城的士兵後,平遠軍慢慢取得上風,出了城的東亭軍估摸有六千餘人,與平遠軍基本相當,但是無論是戰術還是戰力,都遠比不上平遠軍。
“城裡的兵退了!”
有個眼尖的士兵喊道,四周的人都止了動作。等大家都緩過神,被留在原地的東亭軍開始慌不擇路,如喪家犬一般逃竄,平遠軍乘勝追擊,隻往城門口進發。
“守住,萬不能讓他們從東直門進城。”
顔尚卿喊着,可周圍的人已經沒有人聽他的話了,他們各自為營找尋時機要退,戰場上隻有不多數的幾個還拿着刀劍在負隅頑抗。
“報!北化門已退敵,少将軍在往我處進發。”
平蕪松了一口氣,按照陳京觀的打算,三處分别吸引火力,最後集中進攻東直門,如今陳京觀打退了北化門的援軍,接下來就看陸栖野的。
不對,平蕪一愣。
按理來說西平門應當是守軍最少的城門,此處靠近泯川江,有天然地勢優勢,江阮不會放很多人在那,這樣一來如果東直門有一萬人,那北化門也至少該有一萬人,陳京觀不應該打這麼快。
突然,袁沖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飛馳朝平蕪而來。
“大軍在西平門!軍報有誤!”
袁沖的話應上了平蕪的擔心之處,可是那軍報是桑柘送來的,萬不可能有問題,除非……
“是元煜做了手腳!”
遠處,陳京觀帶着還餘下一千人朝此處奔馳,他一邊跑着一邊喊道,“全軍進發西平門,同時送信往南魏和董輝處,請求立刻增援。”
聞聲,平蕪立刻遣了兩個兵士馳往送信,自己快步迎上陳京觀。
“西平門有多少人?”
“如果軍報全被元煜換了,那益州和濟州的守軍情報也不會準确,”陳京觀頓了一下,“如今你我殲敵一萬,西平門最多可能有四萬兵力。”
而此時的陳京觀看着這周遭滿身是血的将士們,也不過兩千。
“打!把這清理幹淨去救小爺!”
袁沖長歎一口氣,用腰側的布條将臉上的血迹抹幹淨,下一秒便沖進人群。這一次他目的明确,直沖着顔尚卿。
顔尚卿感覺到了逼近的殺氣,他手起刀落将眼前的人斬殺,而後他沒有向前,反倒是轉身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
方才袁沖隻是将鐵網放下,可這城門卻在不知不覺被城中人合上了,就連立在牆頭的弓箭手都撤下去了。按陳京觀的想法,應該全被調到了西平門。
此時此刻,顔尚卿那昙花一現的将軍夢終于醒了,他明白他被江阮放棄了。
或者說他明白江阮一開始就打算放棄了他。
其實江阮的這個任務,若他說給任何一個上過戰場的士兵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他偏偏選中了空有仇恨的顔尚卿。
他的年輕讓他無畏又沖動,而那心裡的仇恨成了江阮利用他的最好手段。
袁沖的動作沒有猶豫,在貼近顔尚卿的同時他的刀躍過了顔尚卿的馬,下一刻那刀柄被顔尚卿穩穩接住,可緊接着又是另一個角度的猛擊。
袁沖像是不會疲倦的機器,他的刀在方才砍鎖鍊時豁了一個口子,而那口子提醒着顔尚卿自己被抛棄的事實。
兩個人的刀劍你來我往,顔尚卿年輕些,精力自然更好,而袁沖在聽到陸栖野受困時有些被遺忘在血脈裡的東西醒來了。
他沒想到自己離開昌安營後還是會為陸家賣命。
終于,當袁沖的刀捅進顔尚卿的胸膛時,這場屬于顔尚卿的短暫的戰争結束了。
袁沖毫不猶豫的拔出了自己的刀,将它貼着馬身收到了褡子裡,然後在奔向陳京觀的時候彎腰撿起了一把刻着昌安營标志的軍刀。
“都結束了嗎?”
陳京觀收刀,此時他才看到自己面前快堆成山的屍體。
“走,進發西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