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救護車了嗎?”白靳瀾試着摸了摸姥姥的脈搏,好在脈搏還在跳動。
夏一紅着眼眶,擡起頭,他看向白靳瀾:“三分鐘前打的電話。”
“我來背姥姥,先到小區門口,這樣能節省些時間!”說罷,白靳瀾當機立斷背起姥姥。
姥姥的褲子已經被排洩物灌滿,散發出濃烈的臭味,夏一一愣,想接過姥姥,卻被白靳瀾阻止了,他沉聲道:“快跟緊我!”
夏一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他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适,借着白靳瀾的力氣站起來,然後用力在後面托着姥姥,盡量減輕白靳瀾的負擔。
他們等不及電梯了,直接從樓梯狂奔下去,剛到樓下,白靳瀾又快速朝着小區門口跑去。
夏一的腿腳發軟,根本跑不動了。
忽然,白靳瀾朝他伸出一隻手,快速道:“抓緊我!”
夏一一愣,然後迅速抓起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起初,白靳瀾的速度特别快,漸漸地,他的眼睛開始充血、肺裡擠壓着冷氣,雖然體能已經達到極限,可他依然保持着高速超前沖。
終于,他們到了小區門口,恰巧救護車也到了,很快,醫生就從他背上接過姥姥。
彼時,他已經全身濕透了,汗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滴。
他們和随行醫護人員一起進了救護車,看着姥姥蒼白的面孔,夏一眼眶通紅,白靳瀾用力地攥住他的手。
“夏一。”白靳瀾喘着粗氣,聲音因為體力過度被消耗而抖顫。
夏一轉過臉看着他,白靳瀾的一頭卷發已經濕透,它們淩亂的貼在他的臉頰處,夏一這才看到,白靳瀾隻穿一雙拖鞋就出來了,完全沒了素日裡的矜貴。
白靳瀾慢慢擡起手,他将夏一抱在懷裡,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此刻,白靳瀾的懷抱是那麼溫暖、有力。
“沒事了……别怕,姥姥不會有事的。”
白靳瀾的聲音低沉、沙啞,可在一瞬間,夏一竟然覺得平靜下來。
剛一到醫院,姥姥就被推進搶救室。
夏一紅着眼眶看着“搶救”兩個字,他忍着淚水,雙手抖成了篩子。
如果他能早一點回家,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如果……夏一不停地設想着無數可能,現在什麼都沒用了,一刹那,他陷入到極度的自我厭棄中。
夏一慢慢垂下頭。
“這不怪你,夏一。”白靳瀾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他慢慢扳起夏一的腦袋,神色認真地看着夏一通紅的眼圈。
“如果我早點回去,姥姥就不會出事了。”一滴眼淚從夏一臉頰上劃過,白靳瀾心疼地擦掉,一瞬間,好像有刀子在劃他的心髒一般。
“那更應該怪的不是别人,而是我,是我纏着你的,不是我,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夏一,我甯願你怪我,也不願意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白靳瀾慢慢擦拭着他臉上的淚痕,“一一,姥姥不會有事的,我會給她找最好的醫療資源,别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每一刻對于夏一來說都是那麼煎熬,不知道多久以後,姥姥終于被推出來,她面色慘白、雙眼緊閉。
夏一握住她的手腕,脈搏還在跳動。
他終于松了口氣。
“誰是病人家屬?”
“是我!”夏一的聲音變調得厲害,他和白靳瀾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但還要多觀察,她是一氧化碳中毒,幸虧送來的還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夏一脫力似的靠在牆壁上,還好……還好……
白靳瀾用力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晚上,夏一在床邊守着姥姥,病房門被推開,随着一絲寒氣襲來,白靳瀾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身上還帶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夏一頓了頓,他看向白靳瀾,真心實意地感謝道:“謝謝你,如果今天沒有你,我不知道姥姥……”
後半段,他沒說出口,可是大家都明白是什麼。
白靳瀾朝他溫柔地笑了笑,道:“我剛才聯系了我在市裡的朋友,明天如果姥姥身體條件允許,就直接轉到市裡的醫院。”
夏一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感謝白靳瀾,這一份恩情太重了。
“是不是在想該如何報答我?”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白靳瀾輕聲問道。
夏一沒回答。
“我不要你報答我,”白靳瀾笑了笑,“我隻要你愛我就夠了。”
夏一剛要開口,就被白靳瀾打斷了:“我知道愛情是愛情,恩情是恩情,可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哪怕隻有……一點點。”
說到最後那幾個字的時候,白靳瀾的語氣竟然有幾分委屈。
夏一沉默了,半晌後,就在白靳瀾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夏一突然說話了:“……有。”
白靳瀾一愣,他很快的笑了一下,然後湊近夏一,道:“你說什麼?”
“你問我對你有沒有感覺,我說有。”
這一回輪到白靳瀾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白靳瀾握住他冰冷的手,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玩世不恭,語氣裡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專注:“夏一,這句話我對你說過很多次,可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更隆重。”
他頓了頓,明明應該是勢在必得的事情,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白靳瀾竟然有幾分緊張:“和我試試吧,你不會後悔的,我會成為你的後盾,我會保護你,我會……愛你。”
看着白靳瀾的雙眸,夏一的思緒從混亂走向清晰,他确信,他是清醒的,無數思慮、懷疑之後,最後他的心裡隻有一個答案——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