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兒都還好說,稱呼這事兒,我……這麼多年習慣了,對不住夫人了。”
沈婳伊見她糾結得十分難受,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你想怎麼喊我就怎麼喊我吧。反正你現在做着男子打扮,隻要不自稱自己是下人,就算是叫我夫人也能掩人耳目。”
赤紅霄仔細琢磨着她說的話,心裡總覺得哪裡甚是奇怪。但稱謂這事兒既然沈婳伊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她也巴不得把這事兒翻過篇去。
“夫人趕快吃些東西喝藥吧。”
赤紅霄把沈婳伊攙扶起來,看着她乖乖地把藥喝下後才放下了心。
折騰了這一天後,現在早已是更深露重了。
赤紅霄安下心後松了口氣,頓覺得自己在大驚大悲與一天的奔波中筋疲力盡,整個人就跟散了架一樣。
她的疲态顯露在臉上,沈婳伊看出來後,便把身子往床裡頭挪了挪,用手拍了拍床上的空位示意道:
“你才剛養好了傷,又連續累了兩天沒好好休息,今夜趕緊上床歇息吧。”
“赤霄……額……我……我不敢……”
之前她中了毒镖昏迷不醒的時候,沈婳伊為了不驚動她,也是特地選了放有兩張床的客房,兩個人相安無事。
而今日她背着她趕到客棧的時候,空餘的客房本就不多,她急着去給她抓藥,便随意地定了個普通的房間。
赤紅霄睡覺很湊合,隻要能有個地方躺着,在破廟的房梁上都能睡着。
她原想着就算是在沈婳伊床邊坐一晚自己都能睡的。她突然間讓她上床去,赤紅霄隻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你我都是女子,有什麼不敢的。這房裡就一張床,難不成你還要去打地鋪?或者是又坐我旁邊睡?我如今正病着,你要是也把自己累倒了,我們兩個可真就是完了。”
沈婳伊的語氣裡又帶有不容拒絕的冷靜。
剛剛好容易才把她哄好的赤紅霄此時也不敢拂她的意,隻好硬着頭皮收拾了一番躺上了床。
赤紅霄一直覺得自己和沈婳伊的地位相差懸殊,懸殊到不論在何種境地都得本能地保持一段距離。
因此就算是躺到了床上,她也不敢貼她太近,就仿佛沈婳伊是塊燙手山芋一樣。她背對着她貼在床沿邊,兩個人之間相隔着甚大的空地。
沈婳伊看她緊貼在床邊,整個人隻差沒掉下床去,不由得噗嗤一笑:
“你呀,真讓我想起了那戲本故事裡說的,一個女人扮做男裝,出門要與同窗進京趕考。她怕同窗起疑,又怕被男子輕薄,躺在床上時也要挨在床邊,仿佛身邊躺着吃人的惡獸呢。”
“我看過,那大概都是梁祝故事裡的套路。”赤紅霄背對着她說道。
“你呀,可别掉下床去。”
沈婳伊笑着翻過了身,赤紅霄聽着她的鼻息,感覺她像是已經睡了,便松了口氣安下心來。
和沈婳伊躺在一張床上,讓赤紅霄煞不習慣,她在一陣别扭中無法睡穩,睡意尚淺。
正當赤紅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耳邊沈婳伊的聲音逐漸有清晰了起來:“别過來……别過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又被她的呓語弄醒了。赤紅霄轉過身去,看見沈婳伊的額前全是冷汗,整個人都在哆嗦着。
想必又是跟昨晚一樣,因為高燒沒完全褪下去,她身體又難受得做起噩夢來。
赤紅霄想起沈婳伊昨晚上說的,隻要讓她握着手她就能安心。她抹黑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她的手才剛觸碰到沈婳伊時,就被沈婳伊緊緊握住了。
她在一陣驚吓中又睜開眼,側目發現了躺在身邊的是赤紅霄後,幾乎是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她的喘息中有幾分被無端驚吓後的難過與失意:“又做噩夢了,真不太平。”
她想說些話掩蓋自己的難受,但話剛出口,裡頭就夾帶了哭腔。
雖然沈婳伊什麼也沒明說,但赤紅霄隐隐猜到了些什麼。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夫人就是因為要躲開夢裡的惡獸,所以才跑出來的嗎?”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起自己的多嘴。在黑暗中,她總覺得沈婳伊在哭。
她一直在哭,根本抽不出精力來回複她。她的心在她的抽泣中忽然一派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