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母女二人正抱在一處哀哭之時,候在屋外的沈玉謹聽見沈婳伊不情願,在屋外也着急了起來。
他大步流星地邁進屋内,口中嚷嚷着:“你不想嫁,這一切還由得你想不想嫁嗎。你若不嫁,趙萬熠要拿着趙萬驷的死來威脅精絕幫,到時候你讓精絕幫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沈婳伊聽見這話也怔住了,她木然地走到沈玉謹跟前質問道:“我要是不嫁,你就沒有其他的法子能對付他了?當初他們青刀門得好聲好氣地求我們,我們才答應與他們聯姻往來。
現如今你告訴我精絕幫隻是因為我不肯嫁,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精絕幫交到你手上才幾年啊,難道就已經衰弱至此了?你怎麼好意思,你怎麼好意思!”
“你!”
沈玉謹被她戳中了痛處,惱怒之下一時沒管住自己,擡手便甩了沈婳伊一記耳光。沈婳伊被他這一記耳光直打得腦袋嗡鳴,整個人都無力地跌在了地上。
“你!你個孽障,你怎麼能打你妹妹啊……”沈夫人看見女兒被打,不由得氣惱了起來。
沈玉謹也自覺方才下手太重,臉上懊惱的同時怒意未消:“我……她、她不該打?從小到大她便任性肆意,做什麼事情都隻想着自己。
她哪裡顧别人的感受,都是父親母親把她給寵壞了!現如今精絕幫都已經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她還好意思說自己不願嫁……”
沈婳伊痛哭起來,沈玉謹對着她正色道:“你是沈家的女兒,沈家養你這麼多年,你就一點都不會顧及沈家嗎?出了事你怎麼可以隻想着自己,隻去顧自己……”
“我難道沒有幫你,我難道沒有幫過沈家嗎?”沈婳伊看着他神色凄苦。
“整個精絕幫都是你的,沈家的一切也都是你的,你們為了利益要同青刀門聯姻,把我推出去的時候,我沒有幫過你嗎?我整個人都被你們交出去了,你怎麼能說我沒顧念過沈家……”
沈婳伊說完這一通話後,也自覺得困局無解。她一時情急,直接抓起了桌上繡籃内的剪子,就要對着自己的脖子紮下去。
“小姐!小姐!”
“婳伊!”
屋内的衆人全都慌張了起來,沈婳伊欲尋短見之時被他們控住,就連手上的剪子都被奪走了。她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同時癱軟在地上的還有自己的母親。
沈夫人見女兒已經有了尋死的念頭,痛苦難抑地幾乎用哀求的語調顫聲說道:
“婳伊,死有什麼用啊,就算是死了又有什麼用啊……你若是想怪,不如就來怪娘吧,是為娘對不起你啊……”
“娘親……”
沈婳伊見到一向端莊優雅的母親痛苦到淚流滿面,甚至連儀态也顧不上了,内心絞痛不已。沈玉謹看見母親這般,也忍不住對沈婳伊埋怨道:
“你就算什麼也不顧,好歹也顧念一下母親吧。大哥無用,大哥也對不住你……你可以不顧念我,但如果精絕幫沒了,讓母親又該怎麼辦……”
屋内的人幾乎都哭成了一團。沈婳伊從雲端之中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她所有的美夢最終都結束了。當初嫁人根本不是痛苦的盡頭,一切原可以變得更壞、更加往下墜、往下墜,直到她被拖入更深的深淵裡。
那個她從年少就開始懼怕的人,也許他才是志怪之談中最可怕的巨蟒。他以前至少會顧念着身份懸殊,至少還無法靠近她。
沈婳伊明白趙萬熠多年來身為庶子,心裡多少藏有不甘,趙萬驷擁有的一切他都想要。如今他斬斷了所有的阻礙,要來奪走他年少時所有得不到的東西了。
她本是活生生的人,卻也可憐地成為了他想要的物件之一。已經沒有人能夠來幫助她,就連幼年一直護着自己的母親也無法護住自己了。
她似乎被所有的一切抛棄,如果她再這樣什麼都不做,隻是一昧忍耐,一昧任由自己下墜,她隻能被真的剝骨抽筋,化為枯骨。
沈婳伊放棄了尋死的念頭,她開始找尋當下所有能護住自己的方式。她再次出嫁的那一天,母親仿佛一夜蒼老了許多歲,連白發都添了幾根。
她看着鏡中裝扮好的沈婳伊,仍是忍不住哭泣了起來:“婳伊,為娘對不住你,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