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赤紅霄的意識再次清醒時,她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到了地府,亦或是掉進了夢中。
跟随她的意識一同被喚醒的,還有後背上火辣辣的痛意。她是進了地府中受罰嗎,閻王都要來清算她這輩子犯下的殺戮。如果在受罰之前她能再看一眼沈婳伊就好了……
原來她還記得她,想來她是沒過奈何橋。
“你醒了?”
赤紅霄耳邊傳來清泉一樣溫和卻平靜的聲音,她睜開雙眼向聲源處看去。在看清眼前之人後,赤紅霄的瞳孔都跟着放大了,她從口中顫巍巍地喊出了那個讓她魂牽夢萦的名字:
“婳伊……”
“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還好你身上穿着軟甲,多少是抵禦了一些刀傷,不然這傷口再深幾分,你可就真的喪命了。”
“婳伊……你沒事吧,婳伊……”
赤紅霄想起昏迷之前沈婳伊吐的那一大灘鮮血,心裡仍在害怕。她這麼短的時間内已經好了嗎?她居然這樣稀松平常地出現在她跟前,眼神和面容全是冷的,她怎麼了,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婳伊。”
眼前的那名女子見赤紅霄這樣沒頭沒尾地沖她甩了這一句話,也知道她是認錯了人。她轉身去桌上的木箱裡翻找東西的時候,房門在外被人推開了。
進門的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他擡步的同時手上還端着碗熱氣未散的藥:
“王姑娘,你交代的藥熬好了。喲,她醒了?王姑娘還真是會猜時辰的,說了她今日會醒就真醒了。”
那名年輕男子剛進來時,目光便轉向了赤紅霄那裡。他見她已經睜開了雙眼,眉開眼笑的同時也把藥放在了桌上。
赤紅霄的腦子飛快轉了起來。她的眼睛已經四處打量了屋内的一切,所有的陳設都算眼熟,窗外那棵之前令她不安的繁茂大樹映入了她的眼中,這分明還是她們當初在客棧裡定的小房間。
想來她沒去地府,人也不在夢中。
如若在夢中,她眼前出現的怎麼也該是沈婳伊本人,而不會是一個與她頗為相似的陌生女子。而那名男子叫她王姑娘,她到底是誰……
“你氣力恢複得如何,是想先重新包紮傷口還是先喝藥?”那位被人稱作王姑娘的女子從木箱中翻出了藥瓶和布條,扭過頭淡淡問道。
“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為什麼要救我……”赤紅霄無心回答她的問題,隻覺得渾身都洩了氣。
“我們途經此處,借住客棧歇腳的時候在窗外發現你的。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身邊已經沒有旁人了,隻是一個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被人稱作王姑娘的女子簡單思索了片刻,從桌上替她把藥端了過來。
赤紅霄看着那碗被端至眼前的藥,以及那張無比熟悉的臉,一時間隻滿心苦澀。她扭過頭閉上雙眼,十分消沉地回複:“你們沒必要救我,不如直接讓我死了……”
“喲,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呀?”進屋的那名男子聽見赤紅霄這樣說,一時也疑惑了起來。
“姑娘,我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可人活着就是福氣啊。好容易能被撿回條命那可是走了大運,就是看在老天垂憐的份上也不能這般洩氣嘛……”
赤紅霄聽了心裡一驚。她和沈婳伊自跑出大城後,為了掩人耳目依舊扮的是男子。而當下她後背上的傷口已被包紮,身為女子的身份也被他們察覺。
王姑娘看見赤紅霄臉上瞬間閃過的驚異,也連忙解釋道:“還好你的傷口當初是我包紮的,不然難免要鬧出誤會。你出門在外扮作男子雖然自如,但也總有不便之處……”
“杜仲不大會說話,但話糙理不糙。撿回條命是機遇,你把藥喝了,也算不枉我們為你辛苦一場。”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赤紅霄也不好推诿。她木然地接過藥時,又把那名王姑娘的模樣掃進了眼裡。她不知這世上怎麼突然就鑽出一個與沈婳伊這般相像的人,還趕在這個時候給她碰見。
“你長得,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就是那個叫婳伊的嗎,我不是她。你跟杜仲一樣叫我王姑娘就行了。”
王姑娘一臉冷漠地平靜回複了她。赤紅霄在适應了當下一切後很快也分清了她們二者之間的不同。
沈婳伊從不在臉上挂這般疏離冷漠的表情,眼神也從不冰冷。她的雙眼始終如兩汪活泉一般波光盈盈,流轉之間極是溫潤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