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岩關外的巫鳴谷,被殘陽染上了一片鮮紅,夜幕與落日的光輝相接壤,半黑半紅,誰也不曾退讓。
百姓們眼看着周圍忽然冒出來一堆黑衣人,手持寒光森然的刀,吓得連手中的鐵鍬和石鎬都掉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謝渁一直在軍營裡訓練,實打實的野戰倒是未曾經曆過,眼前這些人似乎是埋伏已久的。
餘舊掏出身後的響箭,射向天空,一聲戾響過後,原先他們原先帶來的侍衛也出現了。
兩方勢力相互厮殺,百姓們吓得想要逃跑。
燕熹卻突然好心情的看向尤辜雪:“尤司執,要不要賭一場?”
這種緊急的關頭,尤辜雪是真的不懂他要賭什麼,但是看他一點不緊張,且還能讓侍衛一早進行埋伏,就知道他是有計劃的,她便放下擔憂。
“賭什麼?”
燕熹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慌張想逃跑的人,他們的身後也跟上了那些欲滅口的黑衣人。
“賭有多少人會視金錢如糞土?”
“什麼意思?”
眼看有一個黑衣人持刀,即将砍向一位逃跑的少年,燕熹眼疾手快的搭箭,射了出去,一箭穿心,幹淨利落。
“你說我将工錢追加到三百錢,會有多少人回去幹活?”
尤辜雪皺眉:“我不喜歡這樣的賭注,這些人總歸是屍體,斷沒有讓活人為此喪命的道理,燕明夷,我不要賭這個。”
燕熹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隻是搭箭,三箭齊發,又準确無誤的救了三個人,他勾起唇角:“我賭,全部。”
餘舊在上方一劍捅穿黑衣人的腹部後,收到了燕熹的眼神指示,他高聲道:“燕大人有令,今日若能竣工,工錢便漲為三百錢!”
三百錢?
相當于是他們小半年的工錢!
這聲音像一針腎上腺素,他們本來還在哆嗦的身體,這時候卻穩定了下來,眼中也不再是害怕。
他們環顧了一圈四周,注意到這殺人的事情,用不着他們動手防備,燕熹的人會護着他們,心裡也就不再恐懼了。
在尤辜雪的注視下,方才還懼怕的百姓,開始三三兩兩的往回跑,漸漸的,這個隊伍越來越龐大。
正如燕熹所言,他們都回去了。
在尤辜雪心裡五味雜陳的時候,那些黑衣人開始往他們這裡轉移,畢竟,她與燕熹才是此次的重要目标,借着馬匹,那些人騰空而躍,尤辜雪沒見過這種大型的刺殺場面,有些怵。
而且,看得出來,周嘯風這次是下了狠心的,這來的黑衣人起碼有幾百人,且各個武藝高超,出手狠辣。
眼見刀劍要落下,燕熹隻是慢悠悠的轉身,搭箭再度射出,半空中就将那些人截下,落地後吐血不止,當即死亡,尤辜雪這時才看清,燕熹的每一箭,都正中心髒,且透出身體三寸。
人數太多了,他們根本耗不起,尤辜雪大聲的呼喚:“謝渁!速回蒼岩關請王順平将軍派人支援!”
“是!”
戰鬥中的謝渁回頭,收到命令後,翻身上馬,快馬加鞭,朝着蒼岩關而去。
燕熹卻在這個時候笑了,尤辜雪瞄見他譏諷的笑容,有些不悅道:“你笑什麼?”
“蒼岩關是邊關,巫鳴谷離它不過幾十裡遠,蒼岩關的将士若是連這樣近的戰況都看不見,就也不必在這守城了,大雎的邊關早就該完了。”
尤辜雪的腦袋裡轟地一聲,俏麗的臉上血色褪盡,簡而言之,王順平也是周嘯風的人,這幾十裡遠騎馬不過一個半小時,而他們陷入這場厮殺已經有了兩個鐘頭了。
這麼長的時間,蒼岩關無人前來支援,并不是他們看不見,是他們不想管。
所以,謝渁就算去了也不會搬來救兵,很有可能會被射殺于城樓下!
“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何不攔着我?”尤辜雪憤怒的瞪着他,“謝渁會死的!他會死的!”
燕熹對于她的怒火,眼底裡有些驚愕,繼而解釋道:“一個分不清形勢的蠢侍衛,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
尤辜雪現在已經沒空跟他說廢話,也沒時間跟他探讨什麼珍視生命的話題。
她通紅着眼眸,轉身沖出去,邊跑邊扯開手上的繃帶,扯過一匹馬騎了上去,晶黑的眸子裡透過黃沙看向燕熹,那裡面蘊含着一份不易見的……失望。
“燕明夷,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