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已經安全地載着顧晚離開。提姆看着西裡爾被月光照得越發蒼白的臉頰,甚至在傾身靠近時看見了他露出來的一小片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他抿着唇,嘴角下壓,在某一刻身上的氣勢像極了蝙蝠俠。他垂眸看着西裡爾,将對方抱在懷中然後直接發射鈎爪槍離開這裡。
紅羅賓看似并不健壯的手臂卻格外有力,輕輕松松将西裡爾帶着從空中滑行。
西裡爾摟着紅羅賓的脖頸,指尖觸碰到對方在風中被吹得微冷的制服。不經意間接觸到的溫度像是一團雪。他發覺作為義警而言,對方的體溫實在是有些偏低,而方才被猝不及防抱在懷中感受到的涼意不是錯覺。那不是汗水在夜風中凝結的冷,而是紅羅賓本身就像是雪人的體溫。
遠處,幾顆星辰如同綴在天空上的金礫,散發着微弱的冷白色光芒。深色的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藍色的薄紗。月光皎潔,銀色的光輝絲絲縷縷透過層層雲霭傾瀉而下,将夜色下的一切都照得朦胧得像是覆蓋着一層柔光濾鏡。哥譚回蕩着罪惡和恐懼的夜色似乎也變得不再冰冷如雪。
夜幕下,紅羅賓在大樓之間熟練地用鈎爪槍跨越着空中的距離。飄蕩起來的輕微的失重感讓西裡爾不由得攥緊了對方的制服。鳥兒羽翼般的披風下,紅羅賓背後的凱夫拉布料被西裡爾抓得起了褶皺。
地上的樹木忽遠忽近,暈黃的路燈彳亍着搖搖晃晃。街道上空無一人,住在這附近的哥譚居民早就靜悄悄地躲在家裡不再出門活動。想必這邊的大動靜能讓夜巡的蝙蝠俠和羅賓少揍幾個執着于夜晚犯罪的小混混。
月光給紅羅賓在空中随風吹動的黑色發絲鍍上一層銀輝,和西裡爾散落的銀白色頭發糾纏在一起。他微微側目,有些出神地偷偷看着那雙在夜色下如同落入碎光的藍眼睛,幾乎有一個瞬間,他從那雙專注溫和的眼眸裡看見提姆的模樣……
怎麼可能呢……
西裡爾隻覺得是自己有些魔怔,竟然因為兩人都給自己帶來了類似悸動的感覺就這樣妄自揣測。他隻是短暫地迷茫了一瞬間,就堅定地繼續确認自己對紅羅賓的心意。
如果是喜歡的話,那麼自己對紅羅賓的心情就是這樣了吧。
風聲從耳畔掠過,紅羅賓穿過鱗次栉比的高樓,落在一棟僻靜的樓房頂部,然後輕盈地帶着西裡爾跳到其中一個陽台上。對方的安全屋并不算遠,反倒是隐藏在普通住宅區中。
陽台的門上似乎被裝載了監控以及一些繁複卻隐蔽的掃描儀器。但是沒等西裡爾去想象那些是什麼,就聽見一聲極其細微的滴滴聲,陽台窗戶上的鎖被解開了。接着是一聲咔哒的聲響,紅羅賓推開窗戶,走進安全屋。
屋内一片黑暗,紅羅賓抱着西裡爾卻輕車熟路地将他放下。
肌肉一瞬間的緊張,他好像陷進了一個柔軟的地方。西裡爾在全黑的環境中莫名有些恐慌,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對方即将要抽離的手。
黑暗中,他似乎聽見一聲輕笑。清冽的聲音響起,突兀得就像是蓦然綻放在霜雪世界中绮麗的紅梅,帶着點微微的啞。
西裡爾看不到,現在的他近乎是依戀地抓着提姆的手,那雙在昏暗的環境中有些失焦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層水光,像是害怕被丢棄的小狗崽一樣可憐巴巴。
提姆不自覺被他現在期期艾艾的姿态吸引,眼神裡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溫柔。他回握住西裡爾,像是在借助自己指尖的力度給他一些安全感。
“我去開燈。你現在沙發上坐着。”他放開了手。
西裡爾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咬了手,在對方松手的刹那就迅速抽回了手。耳根逐漸攀升燙人的熱度,西裡爾才驚覺自己剛才有些大膽的動作似乎有些許僭越。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手的……”他馬上就試圖辯解,但是卻越描補越奇怪,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幹脆閉上了嘴。
“啪”,暖黃色的燈光被打開,西裡爾這才看清楚這間屋子的模樣——儲物櫃上是一些蝙蝠镖,看上去像是備用的多米諾面具,還有許多零零散散他弄不明白的小物件。旁邊放着兩根卡裡棍,也許是紅羅賓準備在這裡的備用武器。上排是一些瓶瓶罐罐,估計也是一類的武器。聯想到不久前被麻醉劑放倒的殺手鳄和用除草劑削弱的鬼怪,西裡爾大概猜到那些小瓶子應該是一類的東西。
桌子上放着咖啡機,旁邊是一連串的咖啡産品,甚至有兩個空瓶的速溶黑咖啡。看上去紅羅賓似乎熱衷于這種苦澀的飲品。往深處看去,遠處似乎是廚房,那裡沒有開燈,隻有一個巨大的冰箱彰顯着它的存在感。而牆上的挂衣鈎上則挂着一件制服和幾件款式随處可見的衣服。
僅僅是淺淺地掃一眼,西裡爾就發覺這間屋子有着濃厚的生活氣息,似乎是對方經常使用的房子。
他看向紅羅賓,對方的黑色披風像是放松下來的碧鳳蝶般垂落在地,微微低着頭似乎正背對着他翻找着什麼。
很快,紅羅賓轉過身來,手上是一個醫藥箱。他幾步往西裡爾面前走來,右手似乎從旁邊的桌子下面拿了一把椅子過來。西裡爾盯着對方手上的東西,低頭看看自己腹部系上的衣服。
血迹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滲了出來,但是西裡爾對于這種痛感逐漸習慣了。他不以為意地解開衣服,露出裡面被血浸透成深色的T恤。T恤似乎已經黏在了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