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燈光像是懸挂在這個小房間裡的一顆太陽,那些細碎的光線暢通無阻地從天花闆傾瀉而下,給房間裡的一切都鍍上一層暈黃的柔光。
水聲在廚房裡嘩啦啦地作響,成為靜谧的氛圍中唯一的背景音樂。西裡爾認為自己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紅羅賓每次都能那麼精準地在他打算去洗碗的時候自然地接過餐具然後走進廚房,就好像西裡爾本來就将這個任務交給了對方一樣。
從前西裡爾受傷嚴重的時候有會反轉術式的治療師發動術式治療。上一次他去那裡的時候那個比他大幾歲卻表現得像是從沒睡過覺的人,似乎已經是那個學校的老師了。
盡管這種治療的方式極其不科學,但西裡爾曾經嘗試過很多次想要自己領悟這種棒呆了的治療術。想想吧,在對付咒靈的時候可以直接沖上去一頓揍而不用考慮自己是不是會被咒靈揍一頓的戰鬥方式聽上去就極其吸引人。然而,西裡爾卻從那個比他大幾歲的女人口中問出來領悟的秘訣是咻咻嗖嗖之類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西裡爾甚至信以為真地去琢磨了半個月,最終認為這估計是被那位小姐敷衍了。
但即便是來到這裡,西裡爾也認為受傷成為家常便飯後自己的身體素質确确實實提高了不少。雖然傷口看上去可怕,或許内髒的修複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但是皮膚表層确實已經漸漸愈合的不錯了。
他很喜歡和紅羅賓呆在一起。每一次紅羅賓敲響房門,然後推門進來的時候,就像是披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芒。那雙藍得像是将深海的色彩都容納其中的瞳孔倒映出西裡爾不自覺萦繞上高興臉頰,一瞬間能夠吸走西裡爾所有的注意力。
紅羅賓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他冷靜,幾乎面對任何場面都能馬上掌控現場。他睿智,就算是沒有和西裡爾一樣的能力也能夠借用其他的手段輔助西裡爾。同時紅羅賓也是疲憊的,溫柔的。冷靜疏離,溫和包容落在紅羅賓身上卻從不違和。
西裡爾有很多詞彙可以形容紅羅賓,但他訴說不出究竟是哪一個時刻,心髒的跳動就開始不受控制。
是天台的初遇?對方伸過來的那雙被夜晚的冷風吹得微涼的手?還是再次相遇時心有靈犀的配合?亦或是對方将他攬在懷中時那個有些冰涼卻莫名安心的懷抱?
西裡爾分不清楚,
但是他該回去了,回到自己的生活。夜晚祓除鬼怪,白天學習打工。
那雙藍如同天空卻深沉如海般沉靜的眼眸漸漸出現了他的臉。
西裡爾承認他退縮了。
紅羅賓是一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這件事從他第一次看見在哥譚夜晚濃如墨色的天空中劃過的那一個紅黑交織的身影時,他就知道了。紅羅賓應該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而不是來到這個全新的卻滿是危險的領域。
嘩啦啦的水聲不知何時停止了。提姆抽出一張紙巾擦幹淨手上殘存的水漬。但是在他回到客廳時卻敏銳地發現西裡爾似乎情緒有些不太對。
暖黃色的燈光灑落在西裡爾的身上,卻莫名地讓少年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染上陰霾。那張平日裡在他身邊像是無憂無慮的小狗崽般澄澈的眼眸盈滿了低落的負面情緒。那張因為受傷後而一直身體有些氣血不足的蒼白的臉頰隐沒在西裡爾柔順地垂落在額前的銀白色碎發中。
少年沉默得像是一幅挂在城堡牆壁上精緻卻緘默的肖像畫。那雙從來掩飾不住情緒的綠色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裡,整個人顯得有些壓抑。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傷口,西裡爾對待自己的傷勢從來都是無所謂的情緒,甚至偶爾會讓提姆因為這種對自己的不在意而感到憋悶。
提姆當然因為對方對于自己越來越多的掌控欲的縱容而一點點沉淪。他從不否認這一點。西裡爾知道這個房間裡滿是監控,也知道自己的身上被貼滿了紅羅賓的标記,但他卻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發現。
西裡爾的掩飾很蹩腳,但提姆卻被這種笨拙的縱容取悅到了。盡管如此,提姆還是會因為對方偶爾對于自身的忽略,那種忽遠忽近飄忽不定仿若遊離在世界上的那種情緒而擔憂。
就像是現在這樣——
似乎是發覺廚房的水聲消失,少年遲滞一秒,然後擡起臉看過來。少年彎起那雙被燈光照得水潤的綠眼睛,俊秀的臉蛋上露出了一個如同往日一般無二的笑容。
但是提姆卻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揮之不去的壓抑的情緒。他有些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個柔軟的少年染上尋血獵犬那身溫柔中帶着憂郁的氣質。
提姆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走到西裡爾身邊打破這種低落的氣氛:“今天怎麼這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