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山摸着朝見雪發頂:“就這一個孩子。”
他說的話太像一個真切的父親,朝見雪哽住喉頭,眼眶也酸澀,不由得伸手抱住了栖山:“謝謝父親。”
有這樣的養父,若換了朝見雪自己是原主,早就如螃蟹般在無為宗橫行霸道。
另一邊,慕元任他二人父子情深,對玉惟和藹道:“叫你過來,是因掌門卦出水月谷不日有仙器降世,到時開了秘境,你可去看看機緣。我過幾日就要閉關,所以提前與你說。”
玉惟點點頭:“傳聞水月谷是真仙扶衡羽化之地,那仙器是與真仙有關?”
慕元舒展笑道:“不錯,你熟通書典,記性又好,有你同去為師放心,隻切記一點,仙器不同尋常靈物,不可強得,一定要看機緣。”
“可有師長同去?”
慕元搖頭:“不巧,水月谷秘境有修為壓制,元嬰以上不得入。”
朝見雪一直支棱着耳朵,有仙器怎可錯過,探頭道:“師尊,我也想去……”
慕元表示反對:“秘境中難保生死,不可胡鬧!”
朝見雪自知弱小如菜雞,将頭縮了回去。
栖山則說:“有我給的靈寶,再不濟也不能死了,誰修行不是生生死死滾過來的?”
慕元斥道:“師兄真是托大胡來,他如今修為,滾下去不立刻成灰了?”
“還有許多保命靈器呢?”
“那些法器都是外物,怎能讓他一味的借助法器行事?何況許多法器靈力充沛才能施展,秘境一開,不止人修,妖修也會來分一杯羹,其中變數頗大。”
朝見雪看看師尊,再看看栖山,有種想說“爸爸媽媽别吵了”的沖動。
他懂,修為不夠,靈力不夠,不就是落地成盒。
還有他剛剛得罪的天搖宗一派,定然也不會缺席這次秘境。
朝見雪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再想起來找慕元的正經事,道:“師尊,我想學劍。”
慕元觀他此時靈台,靈力運轉還算順暢,是可以提上日程。
“無為九劍從易到難,待你進益到築基後期,便可以開始學了。在那之前,每日晨功晚課不可懈怠,從前落下的功課也需要補上,你可想好了?”
朝見雪有些失望,還以為自己立刻就能上手,沒想到又要等。可他定了定心,要修行就得迎難而上,便很幹脆道:“想好了!”
與從前相比,朝見雪可以說是脫胎換骨,慕元心生寬慰。
他看栖山,栖山沒有說什麼,隻是回望那似鐮的彎月,擡手一拂,那張弦琴就收歸了自己衣袖。
慕元道:“已近三更,師兄不若留宿一晚?”
栖山笑道:“好哇!你我師兄弟也多少年沒一起喝過酒了,不醉不休!”
步出觀月台,方才落在石階上的花燈還在,燭火幽微,映着石階上的草色細蕊。
“這是?”
朝見雪趕緊道:“我方才在燈會上拿的。”
慕元掐指,恍然道:“原來又是七夕之日。”
他好笑似的問栖山:“怪不得,不知從何開始,師兄總會在七夕之日對月撫琴,難道是有什麼心悅之人?”
栖山“啧”道:“多管閑事。”
“你我又不是無情道出身,這麼多年沒有結果,莫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呵呵。”
朝見雪對這等八卦很是感興趣,無奈師尊居所就在高處,隻得含恨暫離。
他心情極好,三步并作兩步跳下石階,不料夜深露重,腳下青苔濕滑,打了出溜,仰面倒進後方玉惟的懷裡。
屁股幸好沒有着地,隻是回過神來,與玉惟俯瞰的臉打了個照眼,很是尴尬。
這是什麼笨拙的古早言情女主摔?
“師兄,”玉惟的臉背對月光,眸中竟露出促狹的笑意,“與你說了,酒對修行不利。”
朝見雪一下子覺得臉熱,趕緊調整重心站起來,那盞鴨子花燈也已經滾落了石階,燭火微暗,漸漸熄滅。
惟一的光源便隻有高懸在玉惟頭頂的月色了。
“哎。”朝見雪歎口氣,“流年不利。”
但玉惟有一點說得不錯,那杯風花露的威力後發制人,他真的覺得四周的天地開始轉動,心口處也跳得格外厲害。
他臉上褪下去的紅暈再浮上來,在旁人看來隻色若春花。他怕自己走下去要骨碌碌滾下山,便跨進路邊花叢,兩手一攤躺下來。
“我就在這睡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他就是如此天生随性而為,打定主意,就算明天被人發現也絕不害臊。
聽了這話,玉惟在原地頓了頓,轉身往山下走。
夜風飒飒,朝見雪沒忍住咳嗽一聲。
腳步聲靠近,玉惟去而複返,将他從地上拉起來。
朝見雪皺眉:“你做什麼?”
玉惟長腿一邁,攬住他的肩帶着他走:“師兄若再病,便是我的疏忽了。”
朝見雪渾渾噩噩地想,那也好。
“哎,我的鴨子花燈!”他喊道。
玉惟擡手,隔空攝物,一手拿着花燈,一手帶着他,步伐依舊輕盈,朝見雪看呆了。